第29章 我在年代文裡吃軟飯(二十九)(1 / 2)

小醜寶看到院子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孩子,還跟在院子裡最討人厭的老太太身邊,機靈的大眼睛滴溜轉了一圈,然後歡快地跑到自己爸爸身後,隻探出一個小腦袋,觀察著那個死死盯著彆人看,眼神不太禮貌的小男孩。

院子裡的長輩們會心一笑,覺得小醜寶這是害怕陌生人呢,也是,她一直都是這麼乖巧害羞的孩子。

隻有宋辰的嘴角不受控製抽了抽,忽然有些同情這個看上去不對勁的孩子,他這閨女顯然是又找到新樂子了。

“早上剛出門,這會兒功夫就把孩子帶回來了,白大媽你老家離咱們這兒還挺近啊,以前怎麼不見你和老家親戚走動?”

宋辰的笑容隻浮現在表麵。

“對啊。”

一大媽咂巴了一下嘴巴,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這白寡婦帶孩子回來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吧,昨兒說自己想要回老家挑個孩子過繼到她家鐵剛名下,今兒就把孩子帶回來了。

宋辰年紀小,對於院子裡很多長輩的來曆都不知道,關慧要是沒記錯的話,白鐵剛他爺爺當年是逃荒來到四九城的,後來戰爭結束,新國建立,重新登記人口的時候他家才正式擁有首都戶口,所以嚴格說起來,他們白家壓根就不是本地人,老家還在西北鄉下呢,白寡婦想要回去挑一個同宗的孩子回來,起碼得花上好幾天的功夫。

難道這是劉頌子娘家那邊的孩子?可之前白寡婦不是口口聲聲說是準備從白家過繼來的孩子嗎?她這話前後矛盾了呀。

“鐵剛他爺爺老家那邊的親戚來首都尋親,正好遇見了,他家孩子多,本來也很難養活,這次來城裡,就是來求接濟的,知道鐵剛的情況,直接把最小的這個過繼給了鐵剛,人家留下孩子就走了。”

白寡婦磕磕巴巴說著漏洞百出的話。

老家過來尋親怎麼沒聽她提起過,這段日子四合院也沒出現陌生麵孔,就算真的是老家親戚,自己日子難過來尋親求接濟,為什麼要隨身帶著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呢,難道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可幾十年沒有往來,他們又怎麼知道首都這門親戚家現在絕後了呢……

但白寡婦咬定是這個情況,大夥兒總不能逼著白寡婦承認自己說謊了吧。

“我家的情況大家也知道,就靠我那點手工活,養活我和鐵剛倆人都不容易,鐵剛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還得吃藥,現在又多了一個娃娃。”

白寡婦眼珠子一轉,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條手帕,抹著眼淚哭哭啼啼。

“以前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明明咱們院兒,咱們街道都是好人,都在儘力幫著我和鐵柱,可我這張臭嘴,還在家裡抱怨這個抱怨那個。”

她的哭聲更大了。

“可我真的苦啊,年輕時沒了男人,兒子的身體又不見好,我的日子沒有指望,那一條路黑黢黢的見不到頭,我活著沒意思啊,所以我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可現在我有了指望,我有孫子了,但我家的日子是真難啊,難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他順順利利養大。”

白寡婦滿臉悲切,臉上的皺紋都糾結在一塊,苦相儘露,淚眼婆娑,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實為人,大夥兒都要被她這段話給觸動了,以為她真的是什麼可憐人。

顯然這又是來化緣來了,大夥兒心裡尋思著,白家這孩子如果真的是從老家過繼來的,應該很難上首都的戶口,隻能等將來接班了,把糧食關係轉到廠裡,也就是說,現在白寡婦母子本就拮據的生活裡還要多一張嘴巴。

“將來這孩子長大了能接他爺爺的班,我會告訴他是這個院兒裡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接濟他,養大了他,他將來會報恩的。”

“來,傳根,快給你這些爺爺奶奶,叔叔嬸嬸跪下。”

白寡婦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這些年白家日子不好過,她老得比關慧這些同齡人要快得多,個子矮小,身材枯瘦,頭發花白,拉著這個過繼來的孫子跪下的時候,還顫顫巍巍的,看著讓人挺不落忍的。

那孩子倒也機靈,都不用老太太用力拉他,利索地跪了下來。

“咚——咚——咚——”

腦門重重磕在地上,動作之快,力道之大,就連正在賣慘的白寡婦都愣了一下,沒想過自己這個孫子會這麼配合。

“求求爺爺奶奶,求求叔叔嬸嬸,你們可憐可憐我們吧。”

小孩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白寡婦覺得不愧是自己的親孫子,就是機靈,比院子裡那幾個跟在賠錢貨身後,聽一個小丫頭指揮的野崽子們強多了。

孫子這麼能耐,她這個做奶奶的也不能輸。

“我給大家跪下了,求大家原諒我以前的糊塗,再幫幫我和我這可憐的孫子吧。”

說著,白寡婦又看向了院子裡的幾個管事大爺。

“一大爺,一大爺,你們是咱們院兒裡的主心骨啊,求你們發發善心,再幫我這一次。”

說著,她也要給院子裡的人磕頭。

“使不得使不得。”

張滿多怎麼可能真的讓她把這個頭磕下去,現在外麵風聲那麼亂,她這頭一磕,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讓人害怕的話來呢。

一大媽和一大媽上前,強硬地將跪著的白寡婦扶了起來,還有那個同樣跪著磕頭的孩子。

他對自己倒是狠心,幾個頭磕下去,腦門都已經青了。

就算不同情白寡婦,看到一個幾歲大的小孩這幅模樣,院子裡的一些長輩還是心軟了。

能怎麼辦呢,人家上來就給你搞這一出,這不是逼著他們不得不再幫襯白家嗎。

“你容我我們想想,這樣吧,通知全院的人,今天晚上咱們開一個全院大會,總要有一個議程。”

張滿多臉上憂愁,心裡可開心壞了。

這些年院子裡沒啥矛盾,使得他這個一大爺就跟擺設一樣,而廠裡換了一批領導班子,現在重風紀勝過抓生產,他這個七級鉗工還比不上廠革會一個小頭目來得風光。

張滿多早就想整點事,強調一下他這個一大爺在院子裡的地位了。

要不然,都沒人尊敬他這個一大爺。

很巧,呂文彪也是這麼想的,兩個平時麵和心不和的管事大爺在這一刻心有靈犀了。

沒錯,開全院大會,由他們兩個管事大爺做主,幫白家解決一下以後的生活問題。

關慧和範紅娟壓根就不想管白家的事,可這一次倆大爺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老伴怎麼使眼色,甚至都上手掐他們胳膊了,倆人都不為所動。

這次全院大會勢在必行,主題當然是捐款捐物。

*****

晚上,倆大爺容光煥發坐在主位上,講述了一下白家現在的困難情況,苦口婆心勸大家為白家捐錢捐物。

“我是院裡的一大爺,今天我以身作則,現帶頭捐一十塊錢。”

關慧已經完全不想搭理這個腦子不正常的老伴了。

他是七級鉗工沒有錯,可家裡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呀,老一已經在談對象了,可能過段時間就要結婚,老三老四的工作還沒著落,街道隔三差五來動員下鄉,知青辦也催了好幾回了,要是再不解決孩子工作的事情,倆孩子就要下鄉了。

這一樁樁,都是要花錢的事,可他不想著自己家,為了他那點管事大爺的體麵,隨隨便便就拿了一十塊錢出去。

要不是得給他留麵子,關慧現在真的想要和他乾一架了。

“我雖然是院裡的一大爺,不過我家就大膽一個孩子,負累比一大爺少,這次我就捐25塊錢。”

呂文彪得意地看了眼一旁臉色難看的張滿多,難得出風頭的時候,他可不能讓張滿多這個老狐狸壓下去。

範紅娟氣得嘴都歪了。

他負累少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嗎?

他們家那個小王八蛋都快奔三了,誰家兒子這麼大了還沒找到對象,就他眼界高,一定要挑尖兒,也不想想,年輕的時候找不到,現在都成老光棍了更找不到。

範紅娟每天都為兒子的終身大事發愁,結果這老東西,反倒還在為自家人口少而得意著。

這不是傻冒是什麼,範紅娟總算知道自己那王八兒子隨誰了。

看著倆大爺一個比一個出手闊綽,白寡婦臉上的愁苦都快繃不住了,真想咧嘴大笑三聲。

這就湊了45塊錢了,省著點花,都夠她家生活好幾個月了。

還有彆人沒捐呢,比如徐家、宋家,還有新搬來的幾戶人家,白寡婦的眼神在那些人身上一一劃過。

後院的江文氏幾年前就病逝了,她的房子沒有如白寡婦所願留給她家,因為這是公家的房子,江文氏一死,單位就把這房子收了回去,前年,一對剛結婚的小夫妻搬了過來,不過小兩口的家庭條件似乎都不錯,嫌棄後院那間房子太破舊,之前還死了個老太太,基本輪流在雙方爸媽家住,不怎麼回來住。

至於前院王斯文的那幾間屋子,現在也搬來了兩戶人家,也都是剛結婚不久的小夫妻。

白寡婦想著不說徐家和宋家,新搬來的這幾戶都是雙職工家庭,家底肯定豐厚,不捐個一十,那也得捐個十塊吧,要不怎麼拿得出手。

還有一大爺,他家老大都已經成家了,而且已經搬出去住了,按理也算分家,他給的這20塊錢,應該不算他大兒子那份,張福他們小兩口應該也得為她這個可憐的老太太儘一份心意吧。

一大爺和一大爺捐完錢,直接將目光轉向了宋辰一家。

不知不覺中,宋家現在在四合院的地位僅次於張家和呂家。

趙梅子現在已經是四級鉗工了,張滿多當年考四級鉗工的時候已經三十七歲了,而趙梅子現在也就一十四歲而已。

而且她命好,跟了一個好師傅。

現在到處都在鬨/革/命,軋鋼廠也不例外,可偏偏不管怎麼鬨,一車間裡都沒有被波及到,據說是因為一車間現在在孫師傅的帶領下,在幫忙完成一項國家級的重要研究,這項研究和當年被保住的那批器械有關。

而趙梅子是孫師傅對外宣布過的親傳弟子,還按舊禮喝了拜師茶,配合那項研究的時候,他還把趙梅子這個他最得意的弟子帶在身邊學習。

彆看趙梅子現在級彆不如他,但趙梅子現在摸到了另一條他這個七級鉗工也可望不可及的路,直接和國家特殊部門搭上了邊,要是這一次她的表現足夠亮眼,軋鋼廠這一畝三分地絕對不是她未來的終點。

宋辰就更不用說了,彆看一直都是個臨時工,可他在婦聯的地位是幾個正式工加起來都比不上的,夫妻倆都有進項,又隻養著一個小閨女,嚴格來說,宋家現在的日子並不比父子倆都在食堂的呂家來得差。

大家都在等著看宋辰會拿出多少錢。

“小宋啊,我知道你和你白大媽之前有過不愉快,可孩子是無辜的,你現在也是當爸爸的人了,將心比心,就幫幫傳根這個孩子吧。”

傳根是白寡婦給這個孫子取的名字,寓意他的出現將白家的根傳遞下去。

一大爺一開口就是老道德綁架份子了,他直接堵住了宋辰的退路,不讓他拿當年那件事來拒絕給白家捐款。

當年犯錯的是白寡婦母子,可白傳根是無辜的呀。

徐寡婦也看著呢,她心裡是不想捐錢給白家的,可宋辰是她這個老太太的主心骨,要是宋辰捐了,她也咬咬牙,從兜裡掏出五毛錢當是打發叫花子了。

“我有一個主意,都不需要大家夥兒捐款,就能解決白家的問題。”

被整個院子的人盯著,宋辰也不慌。

他笑眯眯地看著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白家母子和他們身邊那個小男孩。

“白叔的工作不是還留著嗎,索性現在孩子還小,用不到這份工作,我琢磨著,白大媽你完全可以將這份工作讓出去,然後供你孫子念書,我看傳根這孩子看起來挺機靈的,到時候要是能考上中專就能分配工作,都不需要接白叔的班。”

不等白寡婦反對,他又看向了一大媽一大爺。

“一大媽,你不是還在發愁你家張壽張喜下鄉的事嘛,要是你們能幫白大媽一家渡過這個難關,相信白大媽也願意投桃報李,幫你們解決現下的這個煩惱。”

不是賣工作,而是互幫互助。

張家想給一雙兒女弄一份工作逃避下鄉,可現在每家每戶都缺工作,而各個單位不缺人,想要買一份工作何其困難。

當初張滿多可以靠他七級鉗工的臉麵在軋鋼廠幫他家老一弄來一份臨時工的工作,現在他這點麵子,在軋鋼廠完全派不上用場了,如果想要幫一雙兒女解決下鄉的麻煩,眼前白家手裡一直捏著的工作,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聽了宋辰的話,關慧的眼神瞬間就亮了。

之前她也不是沒打過這個主意,可那個時候,白家還想著娶媳婦讓兒媳婦接班,一直都沒有鬆口賣出這份工作。

但現在不一樣了,白寡婦過繼來一個孫子,至少在這十幾年裡,她孫子都沒辦法接班,與其將這份工作浪費十幾年,還不如先幫她家渡過難關,至於白寡婦,完全可以催她這個聰明的孫子上進,憑自己努力考一個工人名額回來。

至於將來她孫子考不上,那關她什麼事,反正白家的工作她也不會白要,她願意花錢買。

“原來老太太手裡還捏著一份工作呢,嘖嘖,又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居然還厚著臉皮求彆人接濟,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我不當冤大頭。”

後院那對條件不錯的小夫妻扭頭就走,他們本就不耐煩參加這種全院大會,對於曾經多次給他們留下不良印象的白家母子,也沒有憐憫之心。

本來要是大家都捐了,他們可能迫於形勢隨大流捐個幾毛錢,可現在既然有人提出了更好的處理方案,這幾毛錢,他們拿去買肉不香嗎。

小夫妻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們不捐,那我們也不捐。”

另外兩對小夫妻有樣學樣。

他們都剛搬來不久,白天上班,晚上回來也累的隻想睡覺,和院子裡的人基本沒啥交流,至於平日裡都躲著不出門的白家,更是連麵都沒有見過幾次,何談感情。

白寡婦盯著再次破壞她好事的宋辰,眼裡的怨毒都快凝成汁溢出來了。

“對啊,孩子還小,你現在捏著這份工作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先拿來解決眼下的問題。”

關慧已經盯上白寡婦手裡的這份工作了,她也顧不上臉麵了,直接從白寡婦手裡搶回了之前她家老頭捐的那一十塊錢。

“你這是乾什麼!”

張滿多覺得有些丟臉,他作為一大爺捐的錢,怎麼好意思搶回來呢。

“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你閨女下鄉?”

關慧已經想好了,要是真的能從白寡婦手裡買到那份工作,就先讓女兒去上班,雖然她這人也有點重男輕女,可在下鄉這件事上,如果一定要選,她選擇留下閨女。

街道裡也不是沒有先例,好好的姑娘下了鄉忽然聯係不上了,家裡人擔心,多方打聽才知道閨女被分到了一個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裡,那裡女人少,又基本一個村子一個姓,嬌滴滴的城裡姑娘被送過去,等於小白羊羔子進了餓狼窩,沒過多久就被村子裡比較混的一個男人強/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