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床頭的那卷皮帶,熊熊一晚上都沒睡好覺，第一天來到考場的時候,眼圈都是黑的。
全校摸底考的排序和之前班級小範圍內測試不同,是按照上學期期末的成績順序依次排下來的，這樣也可以儘可能的減少作弊的可能性，畢竟如果身邊做的都是成績相當的同學,就不太可能存在誰抄誰的情況。
作為這一學年光華一中唯一的轉學生,宋辰和熊熊理所當然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兩個位置。
宋辰因為姓氏首字母排序更靠前，所以就被安排在了倒數第一的位置。
原本以為是坐在熊熊前麵，誰知道考場的排序不太一樣,是橫著排列的,因此宋辰又和之前班級測試一樣，和熊熊並排坐在了最後麵。
監考老師進來前,熊熊還抱著前段時間家教給他總結的一些考試要點臨時抱佛腳呢，在基礎特彆差的情況下，語文和英語這種需要大量背誦的科目，總是更容易提升。
監考老師進來後,這些東西自然就放回了書包裡，然後將書包放到了講台桌旁。
說來也巧,宋辰左手邊的位置上坐著熊熊，右手邊的位置坐著的也算是個熟人——祁淩卓。
在沒有宋辰和熊熊之前，祁淩卓一直牢牢霸占著年級倒數第一的位置。
不過很快，他就會因為在追求女主的過程中,被女主的善良和真誠感化，與曾經那個用囂張霸道的個性遮掩痛苦的自己告彆，不再為了那些根本就不在意他的人肆意放縱，毀掉自己的人生,在高三最後一年，他的成績會飛速提升，直至成為年級第一。
但現在，他還隻是一個學渣。
見到宋辰，他顯然也驚訝了一下，不過神情很快就恢複鎮定。
這段時間學校裡宋辰的熱度特彆高，運動會的那場籃球比賽幾乎讓宋辰踩著他上位，這讓跟著祁淩卓的一些兄弟特彆不爽他，覺得這背後是宋辰在搞小動作，是他這個外來戶來者不善。
還有人提議，要不要好好教訓一下宋辰。
相比較高考班，留學班裡更加魚龍混雜，這些富一代們優秀的特彆優秀，混賬嬌縱的同樣不遜於之前的原身，跟在祁淩卓身邊的那群人，未必家世背景都跟他旗鼓相當，有些家裡其實沒什麼產業，隻是因為父母是高管，賺了點錢，跟在祁淩卓身邊，他們覺得有麵兒，還能扯著虎皮做大旗，因此在小團體裡，更加積極主動，想表現自己的價值，被這個小群體接納。
祁淩卓並不把學校裡那些議論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確實在一些方麵技不如人，但宋辰同樣也有自己的短板，他的體力不行，一對一打全場，自己不見得會輸給他。
而且對方轉學過來這麼長一段時間，也一直沒有挑事的行為，所以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不應該對宋辰出手。
因此兩人的再一次碰麵，並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甚至都沒有打一聲招呼，直接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考試開始，熊熊又犯了老毛病，猿臂似的胳膊將試卷和答題卡圈起來，圍得嚴嚴實實，好像很怕被宋辰看見一樣。
宋辰見狀眉頭又沒忍住抽了抽。
倒數第一還捂啥，難道他還能照著他寫嗎？
在平日裡上交的作業中，宋辰對熊熊現在的水平就已經有了一個粗略的估算，這一次，他同樣也沒想過發揮自己真實的實力，還是和上次一樣，比熊熊高個一三十分就行了。
不過可能是被這個年紀的孩子影響了心態，宋辰也跟防賊似的，把自己的答題卡遮擋起來。
祁淩卓：……
大家同為學渣，真的有擋的必要嗎？
*****
兩天的考試很快就結束了，所有老師加班加點，將試卷批閱完並統計好了成績。
老劉看著這一次的高三理科前一十的名額他們七班就占了四個，不由喜笑顏開，要知道，光華一中一共有七個理科班呢，上一屆開始創新班、實驗班之類的尖子生班被教育局要求剔除，每個班級的學生成績其實還是比較平均的，在這種情況，七班的這個成績已經十分傲人了。
更彆提，他們班還出了一個第一名明恬。
這段時間，明恬的成績突飛猛進，以前她的成績也很優秀，但前三名的競爭很激烈，基本上那幾個尖子生都你追我趕，差距拉得並不大，但這一次，明恬的成績足足高了第一名23分，總分750的卷子，她考了727。
去年的理科狀元，高考成績也有719，當然，這可能和試卷難度有關係，但明恬的成績卻對證明了，她有衝擊高考理科前三的能力。
作為明恬的班主任，看到她在這麼關鍵的一年又一次開竅，當然笑得合不攏嘴了。
除了這批尖子生，七班的總體成績也是穩中有升的，除了個彆幾個同學成績有點下降，老劉將他們下降比較厲害的幾門功課圈了出來，準備到時候聯係一下那幾個任課老師，讓他們和學生好好溝通一下，敲敲邊鼓。
視線不斷往下滑，直到落在了最後兩個轉學生身上。
看到宋辰和熊熊分彆336和308的成績，老劉先是眉頭緊皺，滿臉不喜。
這兩個轉學生的存在，嚴重拉低了班級的平均分，屬於標準的熱粥裡的老鼠屎，老劉在光華一中教學那麼多年，就沒見過成績那麼差的學生，13班和16班這兩個對文化分要求並不算高的藝術班裡的學生，大部分也比這倆人來得好。
但很快的，老劉就回憶起了熊熊上次班級小測驗那個讓人印象十分深刻的250分。
比起兩個月前的那次考試，他進步了58分。
老劉心裡是清楚的，這一次學校摸底考的試卷比他們上一次給學生準備的小測驗難度更高一些，熊熊和宋辰倆人成績的進步，絕對不會是因為試卷簡單得了便宜。
他又趕緊打開電腦，點開了老師群裡上傳的這一次的全校排名。
坐在倆人身邊的祁淩卓還是老樣子，考了309，隻不過這次有熊熊墊底，他不再是倒數第一。
但祁淩卓的成績也證明了，宋辰和他之間應該不存在抄襲關係。
至於其他作弊手段……老劉壓根沒想過。
一來是因為他覺得如果真的作弊了，倆人不應該隻抄出這點成績。
一來，他覺得兩人應該懶得作弊。
也是這個時候，老劉不得不將之前倆小姑娘說的話放在心上。
宋辰和熊熊這兩個他一開始就抱著偏見看待的學生，好像真的在一點點進步。
*****
小劉老師的心情很沉重，因為按照他對高三學習氛圍的了解，考試結束後的第一天放學前，學校應該就已經完成了試卷的批閱和成績的統計工作。
也就是說，今天就是出成績的日子。
在看到宋辰毫無起色的成績後，宋家夫婦應該會對他這個家教老師徹底失望，這一份高薪又輕鬆的工作，工作時豐富的各種水果點心都將離他遠去。
宋家真的是他見過的極少有錢卻和氣大方的雇主。
每次他從宋家離開的時候，主人家都會讓阿姨給他裝一份點心水果帶走，這幾個月，他省下了所有的蛋糕零食水果的開銷。
這種連吃帶拿的優渥待遇也曾讓小劉老師的良心有點過意不去，畢竟宋東來和汪雁真的是一對很和善的長輩，他們是那麼真切地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提升自己兒子的成績，可他拿了人家的錢，享受了各種福利，卻沒有真的履行自己的職責。
小劉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客廳，心裡想著，算了，就這樣讓夫妻倆認清他的能力也好，趁早給宋辰找一個有責任心，又足夠嚴厲能管教他的老師。
“小劉老師，謝謝你啊，多虧了你，這次辰辰的成績又進步了不少呢。”
本以為會挨一頓痛罵，再不濟，也會挨幾個冷眼，誰知道一進門，最先聽到的就是兩口子音調高亢的感激聲。
還有一個沉甸甸，很壓手的紅包。
看厚度，裡麵起碼塞了兩三萬塊。
“辰辰這次的摸底考進步了五六十分呢，多虧了小劉老師和小張老師。”
汪雁口中的小張老師是教英語的，也是宋辰的另一個點讀機。
顯然對方也領到了汪雁誠意滿滿的大紅包。
小劉看著麵前兩張笑得看不見眼睛的兩口子，已經有些懵逼了。
“哎，之前我看到排名還是班裡倒數第一的時候，還有點失望呢，還是辰辰他們班主任說得對，辰辰之前的基礎太差了，他要追趕上光華之前的同學並不容易，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好基礎，超越自己之前的成績。”
宋東來一高興，就喜歡嘮叨。
家長看孩子的學習成績有沒有進步，基本上就看一個排名，要不是汪雁特地跟班主任溝通了一下，夫妻倆差點就覺得兒子這段時間白努力了。
不過班主任也說了，成績越往後提升越慢，好不容易孩子有心想要學習，家長一定不能拖後腿，在家裡，要以鼓勵誇獎為主。
因為班主任的話，汪雁才在之前準備的一萬八的紅包基礎上又加了八千塊，每個老師都發了兩萬六的紅包，就是希望之後他們的教課能夠更加認真負責。
如果不是夫妻倆喜悅的情緒那麼感染人，小劉老師恐怕都要以為這是什麼愚人節玩笑了。
他啥也沒教，宋辰卻進步了。
難道聽書真的有用？
可他也沒聽啊，他光睡覺了。
“小劉老師，以後你就繼續按照你的教學方法教辰辰，課時費，咱們再漲一百。”
其實一開始在知道兒子的排名依舊是全班倒數第一的時候，宋東來和汪雁都還是有點失望的，畢竟這段時間兒子一直老老實實上著補習課，教課的老師也沒有對辰辰的學習態度提出意見，不像以前，基本每一個家教來了不到三次，就會被徹底氣走。
汪雁以前請回來的家教，還是私輔機構裡特彆有名的金牌教師呢，他們一對一的課程基本都是五千每小時起步的，還很難預約上，小劉小張這兩個老師的輔導費，還不足人家的零頭。
但顯然，對自己兒子來說，小劉小張這樣年輕小老師的教課方式，他更容易接受。
隻要能出成績，汪雁自然不吝嗇加錢。
放飛的意識回籠，小劉老師感受著手裡沉甸甸的紅包，聽著汪女士提出再漲一波工資的獎勵。
現在光宋家一個雇主給的工資獎勵就頂得上他之前所有的家教收入，而且這份工作還更輕鬆，他可以隻做這一份兼職，將重心放在自己的學業上，而這一份收入賺取的薪酬攢起來，或許可以成為他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儲備金，不論是想要創業，還是選擇繼續深造，他都可以有不問家裡要錢，自己規劃未來的底氣。
嗚嗚嗚，他的良心又一次被金錢腐蝕了。
但宋家兩口子的信賴終究還是激發了他的責任心，在走進書房的那一刻，小劉有想過要認認真真給宋辰上課。
“小劉老師，你繼續念這本教輔吧，謝謝。”
宋辰坐在舒適的皮椅上，眼神看向書桌上擺著的一本教輔。
明明進屋前有一肚子話想說，在對上宋辰的視線後，小劉的心情忽然間就平靜了，像是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覺得宋辰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輔導，甚至隱隱覺得，眼前這個剛成年不久的高三男孩，帶給他的感覺，甚至比客廳裡，那個臉上帶疤，像是□□大佬出身的宋東來更加可怕。
但轉念一想，似乎是他腦補太多了，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子，哪來這種需要時間和經曆培養的氣勢呢？
“小劉老師你放心，這種輔導方式很適合我，我的成績會一直進步下去的。”
聽起來挺荒誕，甚至過分自信的話，但因為是從宋辰口中說出來的，居然給人一種無比信服的魔力。
小劉老師腦海中又腦補了一個有些荒誕的想法。
那就是宋辰其實什麼都會，隻是故意在控分，所以才能達到他口中之後一直進步的承諾。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和睦的家庭關係，完全沒有藏拙的必要性啊。
小劉老師一會兒猜測，一會兒否定，大腦都快要精分了。
但最後，他還是老老實實按照之前的教學方式，將那本教材從頭念下去。
可能是因為小劉老師今天領了大紅包，還得到了加薪的承諾，聲音中都透著亢奮，變得不那麼好催眠了。
宋辰無奈，隻能換了個姿勢拿起另一本看了一半的。
小劉老師再一次肯定，宋辰的成績進步，肯定和他的輔導無關。
*****
熊家
熊狗剛從家長群看到排名，知道兒子又考了倒數第一的時候，其實是準備抽皮帶，大刀闊斧坐在門口，就等那臭小子回家來著。
直到班主任劉老師私聊了他。
熊狗這才知道，兒子雖然還是倒數第一，卻是在試卷難度增加的情況下，總分增加了五十多分的全班倒數第一。
也就是說，他兒子確實進步了，隻是因為和前麵學生拉開的差距太大，導致很難在一時間追趕上。
和老師溝通完，熊狗這才讓皮帶回去了它真正該待的地方。
熊熊回家，看到努力想要給兒子一個慈祥微笑的老父親，差點把這段時間所有錯事都招供一邊。
直到他確定他爸這是在笑，而不是暴風雨的前兆。
“你是說你讓老師從小學高年級段教材重新開始給你打基礎？”
聽到兒子居然讓家教老師從小學內容開始教起，熊狗臊得差點沒挖個洞將自己埋了。
他就是一個標準的華國家長，不怎麼細心，從來沒過問過家教老師他的學習進度，他隻知道，家教他已經請來了，熊熊要是還沒學好，那一頓打肯定跑不了。
所以直到現在，熊狗才知道兒子的學習進度。
他都不敢想象家教老師在聽到兒子提議他從小學內容教起時的反應。
雖然效果很好，但聽著真的挺丟人的。
高三的學生，看起來人高馬大，背地裡卻跟小學生保持著一樣的學習進度……
“嗯，辰兒說得對，我們基礎太差了，如果讓家教從高中內容開始輔導，就跟聽天書一樣，根本聽不懂，越聽不懂，就越不想聽。”
熊熊還在那兒絮絮叨叨，他眼神餘光一直瞟著老頭腰間扣的嚴絲合縫的腰帶，很好！
熊狗不知道，這裡麵居然還有宋辰的影子。
這一次考試，宋辰的進步也很明顯，在熊熊進步的情況下，他依舊是全班倒數第一名。
聽完兒子的話，熊狗就明白了，原來宋家也給宋辰找家教了，兩人基礎差不多，又同時開始用功努力，進步的步伐自然也基本維持一致。
說實話，這會兒熊狗的心情有些複雜。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是兒子身邊的那些壞孩子帶壞了他，其中對他兒子影響力最大的，絕對是宋辰沒跑了。
但現在，帶著兒子走上正軌的居然還是宋辰。
其實對方完全可以什麼都不提醒，依舊讓家教按照正常的教學進度給熊熊補習，這樣一來，熊熊隻會更厭學，更不想學習，兩人之間的分數差距也會越來越大。
但現實是，宋辰這孩子一點都沒有藏私，相反還提醒了熊熊，如果真的想要提升成績，就從最基礎的開始補起來，隻有地基打好了，上層建築才會牢固。
“對了，你不是說宋辰他爸想約我打麻將嗎，改天幫我跟他爸約個時間。”
熊狗突然開口提起了一樁熊熊已經念叨了好多次的事情。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