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
送葬的隊伍從村裡出來的時候,正巧和他們碰上了,看到村子裡出現一群陌生的麵孔,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了警惕和懷疑。
宋辰透過前麵擋著的人群的縫隙打量著不遠處的那些人,嚴格來說,應該是“鬼”。
他們都清楚,眼前這群看似活生生的人,此時都隻是幻界中的傀儡而已,就是不知道幻界的主人是否在他們之中。
送葬的隊伍很隆重,八人扛棺,幾十人扛著白幡,花圈,哭喪的婦人都有十幾個,還有一個樂隊,一對哭到眼皮紅腫的老夫婦捧著黑白遺照,照片裡是一個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的小年輕。
那對夫妻應該是死者的父母,他們的打扮和村裡人不太一樣,程家村是一個比較閉塞的村落,村子裡的人打扮不像是四十多年前的人,更像是六七十年前,更窮的那一代人,穿著樸素,帶著一股灰撲撲的壓抑,連帶著每個人的麵孔都顯得那麼黯淡。
反倒是死者的父母,雖然衣服並不華麗,但看得出來比較講究剪裁,布料也好,價格並不便宜,快要哭厥過去的那個女人戴著金耳環,金項鏈,金戒指,幾乎是昏暗環境裡唯一的亮色。
應該不是刻意裝點,而是一直戴在身上不曾摘下的,因為此時的女人滿臉憔悴,臉上的斑點暗沉完全暴露,哭腫了眼睛都撐不開的大眼袋,都表明了她這會兒並沒有打扮的心情。
宋辰盯了那張照片許久,才緩緩挪開眼睛,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剛剛開口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個兒高,看著挺強壯,方臉板寸頭,嘴角一顆大痣,看起來,像是他們中說得上話的人物。
“之前有人聯係我們,說要來給人做法事,布道場。”
看著這個情況,圓明大師和清虛道長帶著自己的同門站了出來,他們身上穿著僧袍和道袍,還真挺像是來替死人做法事,做道場的。
至於跟在他們身邊,普通打扮的人,理所當然被當作是他們的助手。
“三公三婆,你們大手筆啊,還請了和尚道士,這是準備請和尚念經再請道士做法啊,我光宗兄弟保準能投個好胎。”
人群裡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被點到的三叔三婆抬起紅腫的眼皮,陰冷冷地看了眼眼前的一群陌生人。
“人不是我找來的。”
這些日子嗓子早就哭啞了,哭乾了,說話帶著難聽的撕扯音,像是被痰卡住了喉嚨一樣。
“不是三叔三婆找的還能是誰找的?”
“又是請和尚又是請道士,得花不少錢吧?難道是光宗哪個朋友?”
“咱們村哪戶人家比三公三婆家有錢,還有人會在他們麵前擺闊?”
……
議論聲傳入圓明幾個人的耳中,他們連忙表示請他們過來的人已經提前付好費用,如果他們現在要退掉法事,錢是不會退還的。
捧著遺像的三婆深深地看了眼麵前的和尚道士,倒是她疏忽了,光想著將喪事辦的風光隆重些,卻忘了請這些人來給她兒子誦經超度。
雖然不知道是誰請來的,中間有沒有什麼誤會,但既然人來了,就不應該讓他們再回去。
就這樣,他們一行人被留了下來。
按照圓明幾人的說法,花錢請他們來的人給了做**事的錢,前前後後下來,得在村子裡呆七天,三公三婆得安排好他們的吃住問題。
這個要求沒毛病,處理起來也比較簡單,程家村裡程姓人居多,幾乎每家每戶都沾親帶故,這對被稱呼三公三婆的夫婦在村子裡顯然也比較有威望,都不用他們主動開口,就有一堆人表示自己家可以幫忙安排幾個人的住宿問題。
隻是吃飯,三公家這些天都會擺席,多加幾桌一起吃就完了。
商量完後,他們並沒有被送進村子,而是跟著送葬的隊伍去了深山裡的墳場,程家的祖宗都葬在那個山頭上。
這也是當地人的執拗,城裡那些不能土葬隻能火葬的規矩管不了他們這些偏僻又民風剽悍的地方。
越靠近墳場,哭嚎聲越大,烏鴉停在乾枯的樹梢上,發出一聲聲嘶啞的怪叫,諾大的山林裡,除了這種象征著不吉的鳥雀,在也沒有看到過其他動物的身影,整個空間裡都透露著死寂。
“兒啊,你想要的……媽都會幫你拿回來的,那個……你再等等,再等等……”
宋辰他們離得遠,隻能依稀聽到三婆哭倒在她兒子的墳頭,說了一些話。
在下葬後,一行人才拖著傷心欲絕的三公三婆回到了村子,宋辰他們一行人也被安排到不同的村民家中。
進入這個幻界後,大家抱團的態度還是挺明確的,在分配房子的時候,宋辰和黑四提他們四個來自同一個靈能局的人理所當然被分在了一處。
一路上,他們也見識到了村子的大致布局,以及村子裡的村民。
他們都像木樁子一樣佇立在房屋前,灰白的麵孔,隨著他們的行走慢慢轉動著。
“這個地方真的好瘮人。”
項成龍這個高壯的漢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修武道,其實更偏向和那些有實體的妖怪和邪修打鬥,現在出現在這種滿村子鬼怪的環境裡,覺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