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林珠回到南三所沒多久,各宮送來的禮物都到了。
“福晉,這是三福晉送來的一套文房四寶。”瑪瑙托著托盤,將董鄂氏送來的禮物送到烏林珠跟前。
烏林珠瞧了一眼,笑了一聲,擺擺手,道:“都送去給宋氏吧。”
這董鄂氏也真是會拾人牙慧,連膈應人的辦法都得學她的,何必呢?
“是。”瑪瑙答應一聲,朝著小丫鬟們使了個眼神,帶著各宮送來的禮物朝著宋氏的次間而去。
宋氏正坐在榻上和鈕鈷祿氏說話。
自打宋氏懷孕的消息傳出來後,鈕鈷祿氏當日就奉上珍珠步搖前來給宋氏道歉。
宋氏這人眼皮子淺,瞧見好東西,又被鈕鈷祿氏吹捧了幾句,登時就笑著將之前鬨出來的不愉快翻過了篇,何況她也樂得有人吹捧自己。
“姐姐懷了這胎後麵色紅潤,肌膚如霜似雪,想來肚子裡的定然是個阿哥。”
鈕鈷祿氏笑盈盈地吹捧道。
“有這種說法?”宋氏被說得心花怒放,不由得喜上眉梢地瞧向鈕鈷祿氏。
“自然有,我額娘他們都是這麼說,我嫂子當年生我侄子的時候那情形和姐姐現在是一模一樣。”
鈕鈷祿氏說著好話,心裡暗暗冷笑,宋氏這胎就算懷了阿哥,那又如何,能活到周歲再說也不遲。
宋氏絲毫想不到鈕鈷祿氏心中是這麼想,她被鈕鈷祿氏的話說得眉開眼笑,正要說話的時候,流月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對她行了禮後,說道:“格格,福晉命人把各宮娘娘和福晉們送的禮送過來了。”
宋氏一聽這話,眉梢微微挑起,眼神中露出貪婪的神色,她忙道:“快讓她們進來。”
“是。”流月答應著去了。
不一時。
各宮娘娘送的禮物都擺在了宋氏麵前。
宋氏命人將一樣樣禮物打開,瞧見那五花繚亂、價值不凡的各色禮物,她的臉上禁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鈕鈷祿氏雖然不怎麼貪財,可此時瞧見那些禮物時,也都不禁看直了眼。
就懷個孕,就能有這麼多賞賜?!
鈕鈷祿氏心中更加蠢蠢欲動,宋氏瞥見她的神色,故意笑著說道:“妹妹可有喜歡的,不如姐姐挑一件送與你?”
鈕鈷祿氏怔了下後,笑著說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她現在手頭緊,難得宋氏這麼大方,鈕鈷祿氏自然不客氣了。
宋氏的眼神在那些禮物上掃去一眼,金步搖,不行,翡翠耳墜,她自己都沒有,瞧來瞧去,宋氏最後瞧中了一匹裡紗,她笑著朝那匹裡紗點了點,對鈕鈷祿氏說道:“妹妹可喜歡這料子?”
鈕鈷祿氏臉都快黑了,這麼多好東西,宋氏就送一匹裡紗,這裡紗才價值十幾兩罷了,她心裡頭窩著火,麵上還不得不笑著說道:“多謝宋姐姐。”
“咱們姐妹客氣什麼,往後還要互相照應才是。”
宋氏虛偽地說道。
鈕鈷祿氏連聲道是。
送了禮物後,宋氏就揮揮手示意瑪瑙等人退下。
瑪瑙怔了怔,低著頭,眼中帶著一絲怒氣,回去後,她對烏林珠說起此事,憤憤不平地說道:“福晉,這宋格格也太沒規矩了,她那些禮物要是沒有您,怎麼會有,她竟然連謝都不說一聲。”
烏林珠手執著棋譜,聽見這話,掀起眼皮瞧了氣得臉都紅了的瑪瑙一眼,道:“瑪瑙,你氣什麼,你主子我都沒生氣呢。”
“奴婢是替福晉委屈。”瑪瑙紅著眼眶說道。
烏林珠瞧見這一幕,不由得笑了,她搖了搖頭,對旁邊哭笑不得的翡翠說道:“你瞧瞧,還是小孩子性子呢,半點兒受不得氣,行了,瑪瑙,你幾時瞧見你主子受過委屈?”
正說著這話呢,外頭走廊裡響起一陣說話聲。
烏林珠停住了嘴,聽著聲音像是采蓮在說話,她略等了等,片刻後,采蓮打起簾子走了進來,麵帶難色地對著烏林珠說道:“福晉,宋格格那邊打發了人來說,如今她懷著孕,想要些燕窩來補補身子,膳房那邊的人不肯,想請福晉給個主意。”
給個主意?
烏林珠眼睛裡露出一絲嗤笑,要主意是假,打秋風打到她頭上才是真。
看來是今日送的那些禮物讓宋氏膨脹了,竟然有這等膽子了,這也好,捧殺,捧殺,不捧起來,怎麼殺?宋氏越是驕縱,爺就會越發厭惡她。
一些燕窩換來宋氏的永無翻身之地,外加一個賢惠的名聲,這買賣做得值。
采蓮說完這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心裡暗道,這宋格格是真不知天高地厚,燕窩這等東西,也是她配吃的。
“她既然要燕窩,”烏林珠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她撐著下巴,巧笑倩兮,“就給她吧。膳房那邊不會沒有燕窩,隻是這不是她的份例,你拿了三百兩去,讓膳房的人采買些好的燕窩給她,這三百兩也不拘這燕窩,宋氏要吃什麼,都從這裡頭出,回頭要是少了,再說一聲。”
“——是。”
采蓮驚訝地答應了一聲。
烏林珠朝旁邊的翡翠瞧去一眼,翡翠立即會意,去開了匣子,取出一張銀票來遞給了采蓮。
采蓮親自陪著流月膳房走去。
膳房的小太監們正說著這事,孫吉祥有些忐忑地對著慢悠悠地品著茶的徐公公說道:“師父,剛才您怎麼不答應給宋格格做燕窩呢?”
徐公公聽見這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給宋格格做燕窩,這銀子誰出啊?你出?”
“我哪裡有這錢。”孫吉祥摸著腦袋,低下頭說道,“我這不是想著宋格格如今懷著孕,她要東西咱們不給,回頭四阿哥怪罪?”
“吉祥,我說你跟在你師父身邊學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沒學聰明?這燕窩咱們不能給,這位主要是得寵,彆說燕窩,就是金窩銀窩,咱們都得想辦法弄來,可這位主分明是沒有得寵的命,咱們就算多給一勺鹽那都是白給,何必呢?”
徐公公搖頭換腦地說道。
孫吉祥心裡並不服氣,他捫心自問,要是他是四阿哥,肯定寵宋氏,畢竟宋氏懷了孩子。
正在孫吉祥這樣想著的時候,采蓮帶著流月走了進來。
徐公公原本抱著紫砂壺喝著茶,瞧見采蓮進來,連忙把紫砂壺擱下,迎了上去:“采蓮姑娘,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公公說笑了,我是為了燕窩的事來的,我們福晉說了,宋格格以後要單點什麼,公公隻管給她,這裡是三百兩銀票,
那些東西的花費都從這裡出,若是有不夠的,公公隻管說一聲,我們福晉會再添上的。”
采蓮有條不紊地說道。
徐公公聽見這番話,眼神中掠過一絲詫異的光芒,他笑了笑,說道:“四福晉真是客氣,何必給銀票呢?這錢咱家可不能收。”
“公公就收下吧,這是我們福晉的意思,您若不收,我可不好交代。”
采蓮心知這徐公公是在客套,便笑著把銀票塞到他手裡頭去。
果然,徐公公捏著銀票,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三分,“那行,四福晉真是大方,咱家早就命人備下了燕窩了,吉祥,還不快去端出來,讓流月姑娘帶走。”
“是。”
孫吉祥連忙答應一聲。
他心裡暗暗咋舌,這徐公公真是人老成精,剛才他還想徐公公怎麼讓他多備了一盅燕窩給田側福晉,感情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流月提著食盒,趾高氣揚地瞥了孫吉祥一眼。
“早如此,不就完了?我們宋格格現在懷著身孕,什麼都吃不下,好不容易想吃點兒燕窩,你們耽誤了格格的胃口,若是四阿哥怪罪下來,你們擔待得起嗎?”
“是,是。”徐公公和孫吉祥都陪著笑。
采蓮唇角掠過一絲譏誚,她笑著出聲替他們二人解圍,“行了,流月,你快去吧,彆讓你家格格等急了。”
“是,采蓮姐姐。”流月想起宋氏的脾氣,這才放過徐公公等人,轉身離開。
“徐公公莫要見怪,她年紀小,有些沒規矩。”
流月走後,采蓮對著徐公公溫和地說道。
“姑娘放心,咱家不會和她計較的。”徐公公回答道。
不過是紙老虎,連正經主子都不得寵,一個小奴婢就狐假虎威,徐公公連出手都不必,就可等著瞧她們日後的下場。
宋氏得了燕窩後,又知曉烏林珠讓膳房給她開了小灶,果然越發得意。
她摸著肚子,冷笑著說道:“那烏喇那拉氏如今也曉得來討好我?可惜晚了!”
“格格這話可得小聲些,要是被人聽見,那可就麻煩了。”秀月麵露惶恐神色,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小聲地說道。
“秀月,你怕什麼,如今咱們格格懷著爺的孩子,就算被聽見了,那又何妨?”
流月不以為意地說道。
“就是。秀月,你可彆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宋氏斜了秀月一眼,說道:“又或者說,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向著正房裡的那位?”
“奴婢絕無此意!”
秀月嚇得臉色煞白,慌忙屈膝跪下。
“絕無此意,我倒瞧著秀月你似乎和正房的人走得有些近乎。昨兒個我還瞧見你和那翠芝說話呢。”
流月冷笑了一聲,唇角撇了撇,瞧著秀月說道。
秀月怔了怔,瞧見宋氏陰沉下來的臉色,她麵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膝行著到宋氏跟前,“格格,奴婢絕無二心,要是有二心,就叫奴婢遭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