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昌接過帖子,瞧了一圈後,臉色越來越沉。
他捏緊了手中的請帖,“妹夫,這裡頭多半都是直郡王和八貝勒的人。”
富昌這人在京城交友眾多,又能識人善用,故而叫他來認人,正好能發揮他的才能。
“果然如此。”胤禛聽見這話,不但不怒,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就覺得這幾天上門拜訪的人有些古怪,隻是先前談話時,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現在知道原因後,胤禛心裡頭就舒坦多了。
“妹夫,直郡王和八貝勒怕是在設局害您。”富昌皺著眉頭,擔憂地看著胤禛說道。
“他們是直郡王那邊的人,按理來說該舉薦直郡王才對,卻偏偏轉投到你這裡來。”
這行事作風顯然很有古怪。
如今直郡王風頭正盛,在京城中無人能出其右,隱隱有儲君之範。
直郡王黨就算要倒戈相向,也沒道理在快要拿到從龍之功時,倒向胤禛這邊來。
這倒不是富昌瞧不起胤禛。
而是自打萬歲爺從蒙古回來,就不怎麼重用胤禛,有些宵小之徒都在說雍郡王已經被萬歲爺棄用了。
試想一下,在這種情況,還能倒過來舉薦胤禛,不是另有所圖,是什麼?
“我明白。”胤禛沉吟片刻說道。
他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突然說道:“以桌上這些人的舉薦,你覺得我可有能和大哥分庭抗拒的實力?”
富昌頓了頓,他看著手中的請帖,微微點了下頭,“是足夠了。”
胤禛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倘若再加上直郡王那邊無人舉薦呢?”
富昌猛地抬起頭,臉上飛快地掠過錯愕的神色,“妹夫的意思是!”
“沒錯。”胤禛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他垂下眼皮,眼中的冷意也隨之收斂,“我看,我的大哥這回是‘真心’想舉薦我當儲君。這烈火烹油,可是容易燒死人了。他讓人推我上位,皇阿瑪知曉結果,心中定然勃然大怒,屆時我被嗬斥,而大哥則能借此機會脫穎而出。這局設得真狠毒。”
富昌臉上露出怔愣的神色。
他看著桌上的請帖,從心底裡湧出一股寒氣。
的確狠毒,這要是沒有胤禛的細心,沒有戴鐸的發覺,這一出局怕是真的要將胤禛打入無法翻身之境了。
“妹夫,那……”富昌張了張口,他想說他們得準備辦法應對這事,可他張口之後才發覺自己根本想不出能有什麼辦法來化解眼前這個局。
大臣舉薦都是出於“本心”,如果胤禛拒絕,那些大臣也不會聽他的話;若是接受,那就如了直郡王他們的意了。
富昌掌心裡滿是冷汗,他絞儘腦汁試圖想辦法,卻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不必擔心。”胤禛突然說道。
“我已經有了辦法了。”他抬起眼皮,黑眸裡滿是誌在必得的神色。
七月初九,未時三刻。
胤禛進了宮,康熙正聽著胤裪念著奏折,這事在蒙古的時候,就是胤裪擔著,回到京城後,康熙也依舊如常一般讓胤裪這麼做。這讓胤裪心裡頭激動之餘又有些不安。
雖然他不願承認,但他心裡的確明白,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坐上那把位置。
而皇阿瑪如今器重他,恐怕不過是因為他是這麼多兄弟當中最沒有機會的那一個。
“萬歲爺,雍郡王求見。”梁九功弓著腰,站在榻前,恭敬地說道。
胤裪念奏折的聲音停了下來,康熙看了他一眼,對他擺了擺手,“你先下去休息。”
“是,皇阿瑪。”胤裪放下奏折,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當他離開的時候,清楚地聽見康熙對梁九功說道:“讓他進來吧。”
胤裪的眼神閃爍,他對著外頭等候的胤禛露出一個笑容,不失恭敬地行禮:“四哥。”
“十二弟。”胤禛回了禮。
胤裪看著他平靜的臉色,舌尖不由得抵了抵下顎,眼眸中掠過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