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諸伏景光輕喚了一聲,顯示存在感。
江戶川亂步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轉過身盯著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這才問:“現在去哪裡?”
“帶我回家啊。”江戶川亂步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唉?”諸伏景光訝然。
乍一聽這話,諸伏景光還以為江戶川亂步是想讓自己帶走他,但緊接著亂步就從口袋裡翻出來一個皺皺巴巴的紙條。
裁好的打印紙,上麵用印刷字體寫著:東京都米花市米花町4丁目17番地。
對比了一下地址,諸伏景光發現距離咖啡廳的位置並不遠,江戶川亂步卻選擇將地址給他而不是直接帶他回去。
諸伏景光明白了,這個黑發青年不太會認路,怪不得組織總要派人跟在他身邊,放他一個人,說不定出個門就走丟了。
諸伏景光這個即將去拜訪的客人走在前麵,江戶川亂步在後邊跟著。
黑發綠眼的青年思維很跳脫,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周圍的事物吸引走了。
看河堤邊的人釣魚拉杆,跟著寵物犬在路上亂跑,在街角的自動販賣機挑選波子汽水……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個小時才到。
江戶川亂步所說的家是一個占地較大、帶花園的二層彆墅,院子裡還有一顆高大的柿子樹剛剛吐露新芽。
正門是指紋鎖,江戶川亂步開了門,沒顧得上換門口的拖鞋就走了進去,在地板上踩出一溜黑腳印。
跟在身後、有輕微潔癖的諸伏景光突然想起了被調皮的堂弟堂妹支配的恐懼。
他觀察了一下室內的裝潢,和門口的指紋鎖一樣,家具擺設都是新換的,似乎在住進來之前重新裝修過,很像樣板屋,沒有多少生活氣息。
更重要的是,僅僅進門的這一會兒,他就在玄關和客廳都發現了竊聽設備。
亂步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一邊開封波子汽水一邊嚷道:“亂步大人餓了!”
諸伏景光倚在牆邊,笑著問:“剛剛不是吃過甜品嗎?”
江戶川亂步撇了撇嘴:“太難吃了沒有吃飽。”
“小光!做飯吧!”
諸伏景光差點咬到舌頭。
小光?是叫他嗎?
諸伏景光漸漸覺得這個所謂的保護任務實際上隻是給生活能力低下的小孩當保姆。
還是個有些驕傲任性喜歡亂花錢的聰明小孩。
諸伏景光有些唾棄那個叫阿陣的人給江戶川亂步養成了不健康的金錢觀,但組織裡就沒一個正常人,他這個臥底也不能乾正常事。
他說:“食材呢?我們回來沒有買的。”
很好,從容地給一個隨時可以殺死自己的孩子做飯,的確不能算什麼正常事。
“在冰箱。”江戶川亂步答道。
哼哼,英明的亂步
大人當然會早早準備好食材。
嘛,雖然東西都不是他買的啦。
諸伏景光打開冰箱,果然在裡麵發現了保鮮膜包著的食材。
不過買食材的人明顯不是經常下廚,采買的幾樣食材都不是最新鮮了,角落裡的兩顆番茄在隻放了一天的情況下就有些要腐爛了。
諸伏景光挑選食材做了一份家常版炸豬排蓋飯,靠一些絕佳的做飯技巧,成功俘獲了江戶川亂步的味蕾。
江戶川亂步吃得很開心,臉頰上都沾上了米粒。
諸伏景光抽了一片紙巾很自然地把亂步臉頰上的米粒擦掉,扔完餐巾紙手又僵住了。
真糟糕,因為亂步表現得太孩子氣,經常照顧堂弟堂妹的臥底先生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代入了監護人的角色裡。
吃完飯,諸伏景光在亂步的要求下把波子汽水瓶子裡的玻璃球拿出來給他玩,自己去廚房收拾清洗餐具。
水流聲掩蓋了他不太平穩的心跳。
從見到亂步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他還沒有在亂步身上發現可以控製他脖頸上微縮炸彈的遙控器。
亂步表現得很自然,並不對他脖子上的黑色頸環感到驚訝,沒有對他展現出任何破綻。
很顯然這孩子已經對這種控製他人的手段習以為常。
一個單純的、把黑暗視為常態的天才,一定是被組織從小培養才會變成這樣,甚至或許並不清楚組織還在時刻監視他。
很可悲,也給他的臥底工作添了不少麻煩。
諸伏景光還在對一團亂麻的現狀煩惱,手機上突然收到琴酒發在行動小組通訊頻道的一條訊息。
等看清楚內容,他瞳孔驟縮,猛然回頭看向客廳裡的亂步。
琴酒給出的信息非常簡略:“阿斯蒂大人說原川光的廚藝很好,決定給原川光‘蘇格蘭’的代號。”
廚房裡的臥底先生心臟狂跳,心裡浮現出一個驚人的猜測,而與此同時,他又有些說不出來的彆扭。
他,諸伏景光,一個打入琴酒行動小組三個月的臥底,因為飯做得太好吃,被賦予“蘇格蘭”的代號。
怎麼辦,明明臥底任務進展順利卻總覺得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