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一聲緩慢而堅定的:“沒關係。”
視線裡有一道銀色的影子墜到眼前,亂步伸出手,緊緊握住。
這樣,就不會溜走了吧。
……
蘇格蘭隻是下意識地出現了一名警察的條件反射,在亂步本人還有意識的情況下,率先送那個已經休克的男孩進行急救是每個公安的第一選擇。
然而短短半分鐘,他留下了一個如此致命的破綻,他本應該為此而感到警惕,可奇怪的是,他心裡居然沒有半分緊張感。
在海麵上尋找亂步的身影時,蘇格蘭是懼怕的,他沒想好自己要怎麼麵對一個對於生命置之不理,露出冷漠一麵的亂步。
可亂步從海麵上破水而出的那一刻,蘇格蘭在這段時間經常會猶豫著的選擇題,答案突然在眼前明晰起來。
亂步拖拽著生命的手臂好像將蘇格蘭拉進了另一條道路。
如果說從前隻是猶豫不決,對是否能策反亂步這件事還很忐忑,但這件事之後,蘇格蘭已經堅定了選擇,即便會和自己上線殘酷的想法背道而馳。
在zero組織進行訓練的時候,他的摯友曾經私底下詢問過,如果在遇到很可能被拯救的對象時,是否會選擇伸出援手,還是會以任務優先。
在加入zero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怎樣的未來。
蘇格蘭那時覺得,如果在麵對臥底任務的風險時,他或許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保全任務,保全同伴,保護自己的家人。
很遺憾,蘇格蘭沒辦法看到一個本該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在黑暗中被迫沉湎。
他一定會讓亂步離開裡世界的一灘汙水,不管這條路有多艱難。
而現在他遇上了策反亂步道路上的最大阻礙。
蘇格蘭轉過頭和一身黑衣的琴酒對上了視線。
他離開亂步身邊不到半分鐘,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人是什麼時候到的。
他看過去的時候琴酒已經將亂步打橫抱起,看著他的視線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淡漠,帶著冰冷的殺意。
蘇格蘭身為琴酒行動小組的一員,已經很多次直麵琴酒冰冷的殺氣,最嚴重的一次被琴酒拿著槍指著眉心,這是組織第一殺手送給行動小組每個新成員的見麵禮。
但這一次琴酒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同,銀發男人在抱著亂步的時候流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傲慢。
好像誰也不能從他手中將亂步奪走。
可蘇格蘭卻覺得這是一個十分色厲內荏的姿態,和琴酒能動手就絕不多說一句話的風格並不相符。
除非是因為他有所顧忌,並不能真的對他下手。
電光火石之間,蘇格蘭想起了自己脖子上的微縮炸彈,這個沒能從亂步身邊找到引-爆-器的危險物品,此時存在感格外鮮明起來。
隔著兩三米遠的距離,蘇格蘭本來被這兩人之間奇怪的氣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但他突然揚唇輕笑,伸手在脖頸上的金屬頸環上輕輕觸碰,好像在說,我知道引爆器在你那裡。
他溫柔的皮相逐漸沾染上瘋癲的色彩,和每一個不將生命放在眼裡的裡世界亡命徒一樣帶著濃重的自毀傾向,絲毫不顧及是否會被隨時可能啟動的炸彈奪走生命。
好像這種在刀尖舔血的行為極大地取悅了他自己。
這一刻他表現得和亂步眼中溫和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這是獨屬於黑衣組織成員蘇格蘭的偽裝麵具。
這樣的動作無異於是對琴酒的挑釁,脾氣不好的殺手先生或許不會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但隻要引爆炸彈,蘇格蘭就會當場斃命。
蘇格蘭的心臟在狂跳,這是一場豪賭,他在賭琴酒會投鼠忌器,會因為亂步對他的看重不對他出手。
下一秒,他果然收獲了琴酒殺氣更加濃烈的眼神。
銀發男人裡麵穿著略緊的打底衣,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雙手把亂步穩穩抱在懷裡。
琴酒抱著亂步從他身邊走過,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廢物。”
等琴酒漸漸遠離,蘇格蘭全身緊繃的肌肉才陡然放鬆下來,他全身心的防備看來是毫無意義的,琴酒在亂步麵前的溫順讓蘇格蘭覺得不可思議。
先是有琴酒的tips事件在前,再聯想到琴酒與阿斯蒂之間的嫌隙,蘇格蘭覺得自己仿佛窺探到了某種真相。
比起忠心於阿斯蒂這件事,琴酒明顯更加忠於亂步。
這能算是組織裡的某種分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