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表情一垮,懶得與他繼續虛與委蛇,不耐煩地說:“他走之前,肯定給你留下了什麼東西,讓我始終沒能喚醒腦海深處的記憶,讓我在這個世界長久停留。”
“這個世界”。
這種說法讓烏丸蓮耶眼神閃爍,說句實話,他最開始就從那名俄羅斯人哪裡聽說過,亂步異世界人的身份,烏丸蓮耶本以為會在亂步身上找到完成APTX4869的方法,沒想到拖了那麼多年。
“這座宅邸我居住過許多年,我確信你會把那東西放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畢竟那是拿捏我的把柄。所以是什麼東西?起眼的?不起眼的?”亂步翠色的眼眸緊盯著烏丸蓮耶,想從對方的表情中窺探到自己需要的情報。
烏丸蓮耶任他打量,說:“如果你能找到,那你請便,至少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話音剛落,窗外的日光被不知名的東西遮擋,室內陷入漆黑,廊外幾l名全身纏著繃帶的黑衣人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垂到地上的鎖鏈,在行走間發出叮當的聲響。
“一定要魚死網破嗎?”亂步冷眼看著這幅場景。
“我會困死在複仇者監獄裡,你也要被困在這個世界之中。”烏丸蓮耶止不住地大笑,直到邊上的複仇者監獄獄卒給他戴上了手銬腳鐐,押解著犯人準備離開。
考慮到亂步和彭格列十代的關係,複仇者在麵對亂步的時候保持了極高的禮遇,為首的獄卒向亂步點點頭。
烏丸蓮耶以及所有使用了APTX4869膠囊的人都即將被鎖進複仇者監獄的膠囊艙中,他們無法確定來自彩虹之子奶嘴的力量會對這個人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給的是最高待遇,一旦進入就會封鎖全部感官。
彭格列十代家族的霧之守護者六道骸就享受過這種殊榮。
在烏丸蓮耶進入膠囊倉,艙門即將關閉之前,亂步突然回過身,翠色的眼眸看著他,勝券在握:“你在拿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到底有什麼作用嗎?”
“僅僅像那個人說的那樣,是寄放在你這裡、製衡我的東西而已?”
烏丸蓮耶睜大了銀灰色的眼睛,但他被綁住手腳戴上了呼吸機,已經沒辦法做出過多的反饋。
他並不想表現出來的那樣,對亂步無比慷慨,他更希望亂步像他一樣,囚困在監牢之中。
亂步目送複仇者監獄的獄卒將烏丸蓮耶帶走,室內恢複了光亮,馬丁尼顯現出身形,呼吸沉重、額角直冒冷汗。
在複仇者監獄的獄卒麵前維持幻術不漏破綻,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萬幸,馬丁尼成功了。
亂步伸了個懶腰,臉上已經沒有之前的冷峻。
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在哪裡。
“辛苦了。”亂步一邊誇讚一邊拍了拍馬丁尼的肩膀,差點把腿軟的下屬拍到地上去。
“嗚哇——真是可怕……複仇者監獄這麼將人情?居然不抓我們嗎?”馬丁尼撓了撓頭,不解道。
“不,其實他說得沒錯,參與過APTX4869計劃的人已經上了複仇者監獄的觀察名單,包括gin和雪莉。”亂步輕歎一聲。
這個說法登時讓馬丁尼緊張了起來,雖說他和琴酒不對付,但對方怎麼說都算他的半個師傅,阿斯蒂大人還那麼看重琴酒……
“那現在怎麼辦?”馬丁尼有些焦急地問。
“沒關係。”亂步走到房間內的老板椅前,桌麵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無字書籍。
亂步伸手翻了翻,從裡麵取下了鬆垮的一頁,背麵寫了一串文字,那字跡竟然隱隱有些模糊。
【他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再也無法拾起從前的記憶。】
這張紙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亂步知道,那是束縛他思維的一道枷鎖。
“馬丁尼。”亂步輕喚了一聲。
馬丁尼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但卻說不上來,這種感覺讓他慢了半拍才應道:“屬下在。”
“迪諾過來了嗎?”亂步問。
馬丁尼拿起通訊設備查看定位,道:“很快,大概幾l分鐘就能趕到。”
“好。”亂步
點了點頭,隨意地從筆筒裡抽了一隻筆出來,“等下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將鳥取縣偽裝得無異常。”
馬丁尼心臟狂跳,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從瑪蒙那裡得到的地獄指環,以及一個霧藍色的匣兵器。
“……我知道。”
這是亂步帶他到這裡來的意義。
馬丁尼將指環戴上,霧藍色的火焰包裹指環的拖麵,插/入對應的孔洞中,匣兵器展開一道霧藍色的屏障,從角樓開始向外蔓延。
亂步緩緩在紙張上落筆,剛寫下一個字,額角就隱隱有冷汗滲出。
【彭格列指環在‘書’所影響的範圍中被摧毀,世界基石之一崩解,‘書’被引發了同頻共振,世界線開始倒轉……】
隨著越來越多的字寫下,帶著彭格列指環的迪諾踏入“書”殘頁的能量範圍之中,那落下的字跡隱隱有些玄妙之感。
仿佛寫下的場景以幾l倍速在眼前上演,一幀一幀的畫麵快速閃過,撥弄著時鐘的手指加快了速度。
世界在扭曲,空間在折疊,馬丁尼視線中央,亂步的身影忽隱忽現,他忍不住出聲喊道:“大人——!!”
【一切回到兩方世界交彙之處,融合變成了另一種方式——所有人都記得……】
寫到這裡,亂步口吐鮮血,拿著彭格列指環的迪諾來到角樓前,但手裡的箱子突然碎裂,七枚彭格列指環懸浮在空中,散發出刺眼的光亮,並從大空指環開始,逐一崩解。
在時間與空間的洪流中,亂步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他儘力落筆卻無法繼續在書頁上寫下更多字跡。
——可惡。
亂步預想的內容還沒有寫完。
他很貪心,他要所有人都活著,所有人都記得,要罪孽深重之人付出代價,要命運坎坷之人順遂無憂,讓所有受他庇護之人無法失散……
亂步是耳邊巨大的轟鳴聲,世界基石碰撞引發的能量波動幾l乎讓他失去意識。
恍惚間,磚瓦碎裂傾倒,天幕撕裂倒垂,一團團黑色向下蔓延,在世界終末的節點,他看到無數的身影在眼前晃過。
而唯有一個逐漸凝實起來,銀發男人扔了禮帽,長發散亂,他穿過顛倒的世界交彙點,綠眸中帶著沉沉的怒意,伸出手試圖將亂步從那危險的場景中拉回來。
僅僅一厘米的距離,男人隻碰到了一片翻飛的衣角。
來不及了。
最後一枚彭格列指環碎裂,一道銀白的光幕自鳥取為中心,頃刻間籠罩世界。
無數畫麵倒轉,時鐘逆著洪流轉動,隨即指針碎裂,畫麵混亂交疊,無法嚴絲合縫地歸位,錯亂而零散地停下。
多羅碧加樂園,一身黑衣的銀發男人視線恍惚地注視著自己的手心。
伏特加拎著黑皮箱走近,“大哥,錢拿到了,該撤退了。”
波洛咖啡廳,諸伏景光突然打碎了手裡的咖啡杯,手指被割傷,血流如注。
榎本梓驚呼了一聲,“原川先生,您沒事
吧?”
西西裡底下交易所,馬丁尼從侍者的托盤裡拿起一杯血腥瑪麗,他額角陡然滲出了冷汗。
奇怪,為什麼忽然覺得這麼疲累?而且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Lupin酒吧,織田作之助酒杯裡的冰球和杯壁碰撞,倒映出男人陡然變得疑惑的表情。
門鈴聲響了,腳步聲向吧台接近。
織田作之助連忙回頭看去,來的是老熟人。
太宰治穿著一件米色風衣,緩緩走近,抬手打了個招呼,“呦,織田作,好久不見了。”
織田作之助後知後覺地應了一聲,下意識地開口:“亂步去哪了?”
當這個名字第一次在新的世界線上被人說出口時,仿佛在平靜的水麵上落下一枚石子,波紋迅速外擴。
所有與亂步相識的人,腦海裡都出現了世界線倒轉時的那一幕,和那個消失在世界交彙點的人。
一個帶著焦慮的疑問湧上心頭——亂步去哪裡了?
……
兩月之後,東京警校門口,亂步抬頭看向天空,細密的雨絲落下,他被澆了個透心涼,瑟縮著打了個噴嚏。
真的好冷——
這還是第一次,他被趕出警校的這一天,雨下得這麼大,讓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亂步沒有任何準備,現在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黑發青年左右看看,兩邊的大路都沒有車經過,看來是沒有人事先準備好來這裡接他了。
亂步氣惱地揮了揮拳,他可是剛剛拯救了世界的亂步大人,怎麼就這麼沒麵子呢?
亂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一身輕鬆地伸了個懶腰。
“那麼接下來要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