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午十點的東京羽田機場,航班起落繁忙,巨大而複雜的航站樓內到處是來去匆匆的旅人。似乎有航班晚點了,一路上都能聽到混雜著英語與日語的抱怨。
鬱未拎著他沉甸甸的行李箱,另一隻手像打蚊子一樣揮開幾團湊過來的黑霧,一邊艱難地用肩膀夾著手機打電話。
“是的,在下知道,玉藻前小姐,我很抱歉,是的……”
電話那頭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聲,明明是稱得上柔婉的聲線,此刻卻因為怒火而顯得穿透力過強。
“哈?你知道?——那你為什麼突然就退學了?”
玉藻前喝問著,完全丟掉了她平日的嬌憨,氣得像一隻野狐狸一樣嚶嚶嗷嗷地叫了起來。
鬱未下意識地想後壓耳朵,隨後才想起來這是普通人的世界,他把它們都收起來了。
他用撓頭的姿勢摸了摸狐耳原先的位置,不太適應地蹙眉。
“可是,在下已經留級快滿一百年了,您真的覺得繼續呆下去是有用的嗎?”
玉藻前尖利的狐鳴卡了殼。
沒錯,這是三重野鬱未在倫敦時鐘塔修行的第九十八個年頭——而他甚至連最基礎的強化魔術都用得很差勁,更彆提獲得來自魔術協會的評級了。
鬱未自覺也十分委屈:“玉藻前小姐,幾乎所有師弟師妹都以為在下是哪位君主養的寵物。每次在外麵曬太陽,都有人試圖投喂……”
至於壓倒狐狸的最後一根稻草,大概是隨著時代進步,投喂的食物裡竟然出現了……
無論那位師妹怎樣巧舌如簧地聲稱,其成分如何低糖無穀高蛋白,其微量元素如何均衡,其額外添加椰子油美毛效果如何喜人——都無法改變那堆昂貴精致的棕色小顆粒是狗糧的事實。
玉藻前聞言沉默了半晌,無精打采道:“那,你還回原來的神社嗎?”
鬱未再次想要做出飛機耳的心虛動作。
他乾咳了一聲,把音量壓得更低,回了句話,跟著迅速拉遠手機。
於是周圍的路人都能聽到那一瞬間響徹整個大廳的一聲“なに(NaNi)?!”
“你把地賣掉了?賣!掉!了!?你是神明誒!吃供奉的誒!你——”
鬱未挑了挑眉,頂著玉藻前抓狂的咆哮,飛快地說了句:“總之!總之!在下會有辦法的!手機沒電啦!再會!再會!”
他按掉了電話,看著開始迅速掉電的手機歎了口氣,借了個充電寶拖著箱子過了出站閘。
再抬眼就是人跡喧鬨的出口處,鬱未那張一直板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作為從人民對某片土地的信仰中誕生的弱小神明,三重野鬱未本不該離開這裡。但不知是因為時代更迭被人遺忘,還是戰爭與災厄帶來的信仰消減,抑或是單純的天要亡他,自江戶之後,他的力量便日益不如從前。這也是長輩玉藻前建議他去時鐘塔尋求一些解法的原因。
解法自然是沒有找到的
。
無論如何,時隔百年,他終於回家了。
——話說,東京現在有這麼多惡念存在嗎?現代社會的壓力是不是太大了?
鬱未再次揮手驅散了一團向他聚攏的黑霧。
他神色輕鬆,並不為自己那慘淡的未來如何擔憂。況且他沒有告知玉藻前的是:雖然他賣掉了神社的地皮,但他拿那筆錢在明治年間做了一些投資,資X堂東X芝什麼的——他有一直關心著股市呢。
神力微薄就微薄吧,錢包厚就可以了!
他圍著出口轉了幾圈,總算找到通往老家,現在叫米花町的那個地方的機場公交。
坐上之後,鬱未興致勃勃地觀察起車窗外的田野與山脈,試圖辨認位置。
並在二十秒後安詳而迅速地打起了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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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這一日,時間來到下午。
此時正是冬末春初的一個假日,街麵上的薄雪化得有些難看,氣溫說低不低,說暖也談不上。
毛利家的女兒小蘭去和好友逛街了,毛利偵探事務所裡便隻剩下男主人毛利小五郎與寄養在此的平平無奇的小學生江戶川柯南。
柯南正百無聊賴地翻看著科學雜誌,忽然聽房間另一頭的窩在椅子上喝酒的毛利小五郎接起了一個電話。
“什麼?房產中介?啥?不賣!”
他嘟囔著抱怨了兩句信息泄露,把電話啪得掛掉了。
柯南打了個哈欠,放下支著的耳朵,換了個姿勢趴著。
十秒後,電話又響了,丁零零的十分吵人。毛利小五郎打了個酒嗝,氣衝衝地接起電話:
“不是說了嗎?!不賣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