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刻意移開了目光,不去看三重野的臉。
……剛剛好像是有被這個東西拍到。
三重野後知後覺地伸手要摸自己的額發。
“快來看這個!”
柯南的聲音在這時適時地從小房間內傳來。幾隻狗立刻鬆了口氣,溜著爪子忙不迭地擠了過去。
這是個整潔而陳舊的房間,充滿了黴味。牆邊倚著些
拖把與掃帚,對麵滿滿地塞著一張舊式的、壓著玻璃板的桌子。
這幢教學樓本身有些年頭。雖然教室與外牆被不斷地翻新,但在這個隱蔽的內部空間中,時光的痕跡尚沒有來得及被掩飾。
“看這張報紙!”
柯南踮起腳,趴在那個壓了許多報紙、信封、工資條、紙牌等物的玻璃桌板邊,指著其中一張顏色發黃、年代久遠,被藏在幾張優惠券下的紙麵。
露出的一角大標題上寫著[兩名學生確認溺亡]。配圖同樣被蓋住了大半,隻餘半截紮著蝴蝶結的辮子。
安室將玻璃板略微抬起了一點。柯南抽出報紙,光打在這篇報道上。眾人都愣住了。
兩張照片本來就打著一層馬賽克,後又被人用圓珠筆用力地塗抹,仿佛是很不想看到照片上的人一般。
“校園霸淩……兄妹……”
柯南一邊看著報道上的文字,一邊念了出來。
這是一個很悲慘的意外事件——昭和年間的某個夏季,女孩藤田葵被同學推入了學校的人工湖中;因為校工沒有及時清理水草,葵連帶下水去救她的兄長柳治一起被困住。救上岸時,兩者已經都沒有氣了。
藤田葵就是小葵,這很明顯。安室卻看著另一張同樣被塗抹著的、國中年紀男生的照片麵露疑惑。他總覺得這個臉型有些麵熟。
“我記得小林老師是說過目前的新教學樓是填了舊人工湖建起來的。”
柯南沉思道,“原來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故。”
“還有一個問題是,”
安室看向躺在門口地板上的、年紀不小的男人,
“當年的校工,就是現在這位嗎?”
“他的衣擺上有不明黏液殘留,頸部、上臂有勒痕,”
班長繞著校工檢查了兩圈,犬科的鼻子在這時真是格外好用,
“有水草的味道……他或許已經正麵遭遇過那個咒靈了。”
三重野左右看看,拎起旁邊的半桶拖把水,兩步走到人邊上,
“隻是昏過去而已,叫醒問問便是。”
他揪起校工的領子,利落地將對方的腦袋按了進去。
“咕嘟——咳咳咳咳!!!”
老校工一睜眼,抬頭先是幾個靠得很近、各有千秋的狗頭,被擺在地上的手電打出了一個陰惻惻的底光,他嚇得再次兩眼一翻,自覺已經到了冥界。
“地、地獄三頭犬……”
三重野憐憫地搖了搖頭:“看來他算術不太行。”
他這麼說著,手上再按下去的動作去一點都不鬆懈。
七上八下地涮了幾次,像一片煮得過老的毛肚一樣乾癟、皺巴的老校工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
“是、是活人?”他打量著三重野,麵上驚疑不定,“不對、剛剛你是從什麼東西突然變的!你是黃鼠狼還是狸貓?!”
眼見三重野額頭暴起了一個青筋,安室趕忙攔住他。
“我是人類,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天需要這麼介紹自己,
“來調查一起超自然事件——你遇到這個女孩兒了嗎?”
他直截了當地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問道。
“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學生。”
柯南描述起青浦的外表。
但校工呆愣愣的,尤其是看到照片後,一雙掛著巨大眼袋的黃濁眼睛驚恐地撐圓了。
“快拿回去!快、她來找我了,他們來複仇了——”
“他們?”
柯南抓住了這個關鍵詞,並且立刻給出了一個猜測,
“不止一個人?她的哥哥也在?”
誰知校工茫然而緩慢地搖頭,口中喃喃道:
“不,不是柳治那個小子。…是更、更……”
他的聲音忽然卡住了,那雙失焦的眼睛也忽而越過柯南,定在柯南身後的某一點。他的瞳孔在這一瞬縮得如同針尖。
靜謐的黑暗中,似乎有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柯南背後一涼,下意識回頭。
“大哥哥,你說得沒錯呢。”
小葵的聲音從黑漆漆的走廊另一端傳來,伴隨著啪嗒啪嗒的、她的小皮鞋在地板上敲擊的聲音。
“有更多的朋友來找小葵了。”
另一個人的足音稱得上如閒庭信步,但說出的話卻十足的陰冷。
“活的誘餌當然比死的更好用……哈哈。”
電筒的光暈裡,一個高挑、勻稱的長發男子邊笑邊牽著小葵走近。
越是近了,他臉上、臂上,一切裸露在外的肌表上縱橫交錯的縫補疤痕便越發明顯,仿佛這個堪稱俊秀的外殼經過了反複的撕扯與縫補一般。
“你說是嗎,狐神?”
他看也沒看周圍的活物,一雙灰藍難辨的眼睛興奮地死死盯著三重野。
三重野尚沒作出什麼反應,他手下按著的校工已經忙不迭地哀嚎著,手腳並用要往反方向逃跑。
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長發男子以一個顯然不屬於人類的、幾乎可以算瞬移的速度躍到了校工的身邊,像找到一個老朋友那樣,抬起手搭上了對方的肩。
砰——什麼東西像被吹破的泡泡糖那樣炸開了。
猩紅的液體,果凍般顏色豔麗的碎塊,頃刻間傾瀉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