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隻是這年頭,邪物見邪物,也興打個招呼?
妙妙一麵向慕聲奔去,一麵注意到他手腕上滑落了收妖柄捏在手裡,禁不住汗毛倒豎:“你想乾嘛?!你不要對佛祖不敬……”
話音未落,收妖柄猛地擊出,直搗塑像的腦袋而去。
淩妙妙:“……”
阿彌陀佛,黑蓮花一人做事一人當。
慕聲神色異常嚴肅,他的動作極快,猶如暴風驟雨侵襲,在收妖柄飛去的同時,一遝符紙一抹,在空中排開,借著舊傷口的一點血,隻來得及劃了一橫,那些符紙便迅速形成個包圍圈,像齜牙咧嘴的惡犬,又如一圈利箭,狠狠向著塑像攻去。
可憐皇室的金身塑像,頭腳被圍,四麵楚歌,轉眼間受到無數攻擊,金光迸射,直入人眼。
妙妙本能地拿手臂擋住眼睛——
“原來,你見了我不是興奮……”
慕聲眼角微微發紅,眼中躍動著沸騰的殺意,有些無趣地慢慢熄滅了,“是害怕啊。”
妙妙睜開眼睛,這場戰役快得出乎意料,眼前隻餘幾縷嗆人的煙霧。大殿中又恢複了死寂。
是妖物太弱?還是慕聲太強?
或者……
塑像呢?抬眼一看,幾乎被驚出一身冷汗來,“足金”塑像攔腰斬斷,破敗的下半身漏了個大口子,裡麵竟然是中空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帶著棱角的影子。
妙妙湊過去看,借著燭火的微光,隱約可見那是一個紅漆盒子,再細細一看,盒子外部乃是牛皮包裹的,由於時間過久,皮子腐爛剝落,顯得斑斑駁駁。
她胸中一陣心跳,爬上了供桌,彎腰將那盒子拿了出來,“呼”地一吹,厚重的灰塵飛開,四處起舞。
二人對視一眼。
慕聲毫無興趣地往她手上瞥了一眼:“打開罷,這就是趙沁茹要的舍利子。”
妙妙顫抖著手將其打開,盒子沒有上鎖,隻是端口的皮子磨破,有些鏽住了,開得時候,發出了一絲撓心的咯吱聲。
黃綢布上躺著兩枚黑乎乎的小石子,妙妙禁不住望黑蓮花,“這就是舍利子?”
慕聲也望著她:“看我做什麼,我也沒見過舍利子——”
忽然間手背一涼,驟然有一道黑影,從盒子中“倏”地躍出,落地變成一個人的模樣,弓著背,飛速地鑽入破落佛像背後的牆內。
她猛地被他往邊上一拉,慕聲倉促道:“先彆跟來。”
隨即“嗖”的一聲,妙妙眼睛一花,慕聲已經追著那黑影而去,消失不見了。
佛像背後的牆上有一個波光粼粼的圓形大洞,那邊似有雲氣飄搖,看不真切,顯然是個幻境結界。
“喂……”她拍了拍牆壁,牆壁是實心的。
剛才那一下,是妖物太弱,還是慕聲太強,亦或是……根本是個請君入甕的陷阱?
慕聲生來張狂自負,置死地
而後生,刀山火海,亦作坦途。對於他,陷阱和挑釁,都一樣是邀請,隻有赴約一條路。
那她呢,追還是不追?
妙妙心一橫,她將盒子放下,將小石子拿手帕一包,揣在袖中,踏上供桌,一頭紮進了圓洞。
*
柳拂衣的體力正在飛速消耗著。
樹林中迷霧重重,清冷的月光照著滿地落葉,白霧如棉雲絲絲縷縷地飄蕩,纏人的眼。
如果隻有他和慕瑤一路相攜而行,倒還好說,隻是背上還有一個中了媚香的端陽帝姬,一路上要人留意照顧……
“柳大哥……”端陽兩頰酡紅,聲音裡帶著哭腔,柳拂衣感到有些棘手,半回過頭去,“怎麼了,殿下?”
端陽在他背上扭來扭去,扭得慕瑤臉色更黑,“本宮……本宮真的很難受……”
“殿下且忍忍,就快到了……”
條件不好,隻好創造條件。慕瑤身上帶著傷,這種時候,顧不得男女大防,君臣有彆,柳拂衣背著她,給她口中喂了一顆青丹,輕柔地囑咐她含著。
端陽臉上淒風苦雨:“我們要走到哪裡去?”
柳拂衣的神色堅定:“回宮去。”
然而,眼前茫茫一片白霧,不識前路何如,慕瑤瞥見粗壯的樹乾上那道熟悉的菱形刻痕,望著柳拂衣歎了口氣。
又走回原地了。
舊寺早已成了惡鬼的大本營,二人不敢懈怠,一路殺來,好不容易才救出了被嚇掉了半條命的端陽帝姬,又讓帝姬中了媚香,手忙腳亂之際,不慎一腳踏入這個幻境。
幻境中總是這樣一個月夜,端陽嚇怕了,對於時間流逝毫無感,他們卻知道,外麵可能已經過了一天或更多。
捉妖人的符咒,對於厲鬼穢物事倍功半,柳拂衣和慕瑤身上的符咒,就在一次次消耗中用得差不多了,若是有盈餘,也不至於放任端陽帝姬扭成了麻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