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聲冷眼看她,黑眸中盛滿了
譏誚的笑:“接著裝啊。”
妙妙臉上依然紅撲撲的,不知是活動的熱氣未消,還是謊言被拆穿了惱羞成怒,放下了腿瞪他:“你到底來乾嘛?”
慕聲不同她囉嗦,從衣服裡掏出一隻竹蜻蜓,伸手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淩妙妙愣了一下,睨著他的掌心竹蜻蜓還沒刻完的翅膀,心裡確認了是自己刻的那一隻,這才假模假樣地問,“……這不是我的東西嗎,怎麼在你這兒?”
說著便要去拿,慕聲手掌一攏,讓她拿了個空:“這上麵寫了我的名字。”
“寫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嗎?”淩妙妙哭笑不得,“行,你拿去便拿去,又還
給我做什麼?”
慕聲長長的睫羽垂著,似乎是很認真地望著竹蜻蜓,頓了頓,低聲道:“你幫我刻完。”
“……”
一時間空氣靜默,明明即將入冬了,室內卻還是一如既往地乾燥,竹蜻蜓在淩妙妙指尖轉了幾轉,莫名地有些灼熱。
她咳了一聲,一拍大腿,豪爽地應了:“行啊,沒問題,擱我這兒……”
“你現在就刻。”他忽然抬起眼來望著她,眸中一片黑潤潤的湖。
當著黑蓮花的麵做手工?
不行,夭壽……
四目相對,淩妙妙僵硬了片刻,立刻推拒:“我……我才被匕首紮了大腿,現在看到匕首就害怕……”
慕聲的目光涼涼地掠過放在桌上的蘋果兔子,和擱在兔子旁邊的一柄鋒利的匕首。
蘋果被刀切過的部分由於放得太久,已經氧化變色了,看起來有些淒涼。
他冷笑道:“怕?阿姐拿匕首給你切蘋果的時候,你歡喜得很吧。”
他說著,站起身來,一把拿起那個蘋果,徑自送到了嘴裡,一口便咬掉了兔子頭。
淩妙妙死死盯著黑蓮花紅潤的唇,目瞪口呆,半晌,才發出一聲哀鳴:“你——你還我兔子!”
淩妙妙快哭了,這麼可愛的蘋果,她放了一上午都沒舍得吃,讓他兩口就給,就給……
黑蓮花吃得兩腮鼓起,徑自挑釁地看著她的眼睛,帶著惡劣的笑意。
淩妙妙將竹蜻蜓往床榻上一丟,氣得心臟亂跳,直挺挺躺回了床上,抽出枕頭遮住了自己的臉:“你太過分了,我不刻,我絕對不刻。”
慕聲看著她劇烈起伏的胸脯,一言不發地撈起果籃裡一個蘋果,拿起桌上的匕首,“嚓嚓嚓”三下五除二,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兔子便現了形,他左手捏著蘋果,右手將匕首往桌上重重一拍:“給。”
淩妙妙在枕頭下露出一雙眼睛,生無可戀地一看,驚呆了:“你也會?”
慕聲滿臉輕蔑:“這本就是我拿來逗阿姐開心的雕蟲小技,沒想到阿姐卻學來送你。”
淩妙妙將枕頭一丟,看著他靈巧地避了過去,氣不打一處來:“送我怎麼了?我是病人呀!”
慕聲捏著蘋果勾唇一笑:“阿姐削的蘋果隻能我吃。
”
靠,幼稚鬼,連個蘋果也要拈酸吃醋。
淩妙妙剛滿臉複雜地接過蘋果,又聽得他十分冷靜地垂眸:“你往後隻準吃我削的兔子。”
……神經病!
淩妙妙帶著對黑蓮花的無限怨憤,像對待階級敵人一般無情地啃掉了他給的蘋果,拿帕子擦乾淨手,捏起了那隻竹蜻蜓。
想到自己在這上麵刻了桃心又塗掉,還沒來得及削掉那塊就被黑蓮花看了個全,她心裡就一陣惱怒,就好像自己的心思全被人偷窺了似的。
她無聲地歎口氣,左手虎口頂著竹蜻蜓的杆兒,將翅膀頂到手心,右手拿起匕首,開始熟練地削刻起來,木屑下雨般剝落在地上。
作為作為曾經的航模社社長,做一個木頭飛行器不在話下,隻是感受到旁邊有一雙注視的眼睛,手心便出了薄薄一層汗,手法也不受控製地花哨起來,仿佛心裡有一股興奮又不安的力量,頂著她在刻意的賣弄。
慕聲看著那一雙白皙纖細的小手握著刀,令人眼花繚亂地削著木杆。少女的腮幫子鼓著氣,一雙杏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手心,連睫毛都未動一下。
……她好認真。
“哎,你看好。”她突然出聲,他才發覺自己走了神,有些僵硬地將目光移回到她手上。
妙妙滿手木屑,捏著竹蜻蜓現場教學:“翅膀不能做成平的,這裡要扭一下……”她一刀下去,便顯出一個坎兒,再稍加打磨,另一邊的翅膀也現了雛形,“兩邊翅膀一高一低,才能借勢而上。”她在端口處斜著削了幾下,“翅膀一定要薄,像利刃一樣,能將風劈開。”
她順手將翅膀在慕聲手臂上輕輕一劃,飛快地劃出一道紅印子:“喏,要這麼利才可以。”
慕聲望著自己的手臂發呆。
這一下不輕不重,微微的疼,更多是癢,來得猝不及防,簡直就像在心上撓了一下,就猝然停止。
停止之後,居然是漫無邊際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