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的高燒許久不退,她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慢慢衰退。
誰知道這垃圾係統是不是暗示她快死了?
可是麵對著渾身緊繃的黑蓮花,誰還能再刺激他?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蹭了蹭,耍賴似的晃了晃腦袋:“我說沒事就沒事……”
少年將人抱在腿上,捧起她的臉,發瘋似的吻著她,一遍一遍地潤濕著她炙熱的唇。
*
入夜了,樹梢上掛上了一輪彎月。主角團在這陣中,不知不覺已經待了六天。
這六天裡,主角團將能試的方法都試遍了,連畫符的黃紙都快用光了。
這道陣像是寂靜無聲的黑夜圍攏下來,滲入空氣中,防不勝防,無處可逃。
少年站在入口的台階上,毫無睡意地望著月亮,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腕上垂下來的紗布條。
因為淩妙妙強撐病體為他包紮傷口,像是反噬似的,她在夜晚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整個下午都沒有醒過來。
明天就是第一次熔丹了。
她這樣的狀態,幾乎毫無抵禦之力。
他抿著唇,眸色黑得深沉,仿佛沉寂的夜色融進了他的雙瞳。
他甚至開始遷怒於自己的傷口——如若不是淩妙妙放過話,他甚至想要再來兩刀,越痛越好。
一個白色的人影閃動,站在天井,猶豫了片刻,慢慢走進了他的視野。
“阿姐。”他叫了一聲。
慕瑤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月色下清麗的一張臉,眼角的淚痣閃著光。驟然與他麵對麵,她的表情有些局促。
“我來看看妙妙。”她的聲音乾澀。
慕聲引她進屋。慕瑤坐在淩妙妙床邊,用帶著寒氣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
女孩的睫毛在睡夢中不安地顫動著。
慕瑤無言地望著淩妙妙,聲音似乎沾染上了露水:“我很喜歡妙妙。”
她撫摸著淩妙妙的臉蛋。
慕瑤的性子一向很淡,這樣親昵的動作由她做出來,有些生疏,但她堅持做著,仿佛小孩子笨拙地表現著留戀,“如果我有妹妹,一定是妙妙這樣的。”
慕聲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靜默地聽,沒做出什麼反應。
“阿聲,你要好好照顧妙妙。”
慕聲開始看向了她。
慕瑤轉過身來,微笑著注視他,見他不抵觸,半晌才開口:“阿聲,你想跟
阿姐下一局棋嗎?”
“好。”慕聲頓了頓,答應了。
他在床邊的桌子上熟練地擺好了棋具,依照從前的習慣,將白子推給了她。
“我們今天換種下法吧。”慕瑤開口。
慕聲執棋的手微微一頓:“什麼?”
慕瑤垂眸,平靜地說:“就按你上次說的,誰先連成五子,誰就算贏。”
那盤沒下完的棋,最終被她意興闌珊地推了,不想變成了他們決裂之前的最後一次對弈。
終究是遺憾。
慕聲漆黑的眸望著她,沉默了一下,應了:“好。”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菡萏堂的窗戶外。”慕瑤隨意地落子,“你小時候垂著頭發,長得像個小女孩,看起來很乖。”
那個時候,被黑紙封住的暗無天日的室內,他在黑暗中一個人坐著,阿姐帶著一尾陽光進來,一遍一遍地對著他說:“我會救你出去的。”
人生因此而亮起一個角,那是他最初的光明。
“對不起,一直以來,我對你太過嚴苛。”慕瑤笑了笑,一盞昏黃的燈,落在她寂寞的側臉,“那是因為,我在世上沒有彆的親人了。”
慕聲低頭望著棋盤,他的棋已經連了一串。他沒有刻意出言提醒。
“從前下棋,你是刻意讓我的吧。”慕瑤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心滿意足地盯著棋盤看,“這次你贏了,阿聲。”
她站起身來,從容地戴上了兜帽。提著燈走到了門口。
“阿姐……”慕聲立在她背後,短促地出聲。
她聞聲回過頭,微笑道:“從今以後我便明白了,圍棋不隻一種下法。”
她回過頭去,身影漸行漸遠。
“阿姐。”少年的眸子漆黑,再次叫住她,“你們的房間在那邊。”
戴著兜帽的人影隱在黑暗中,隻餘手上一盞燈光,她一怔,回應散在晚風中:“……我知道。”
慕聲望著她,一把抓起外裳,邁出了門檻:“阿姐找不到路,我送你回去。”
他單薄的身影如同一道強硬的風,揮開所有迷蒙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