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眼睛裡帶著鼓勵,“您說!”
她這般熱心腸,馬大膽反倒沒有那麼乾脆了。
他不答反問,“你知道我叫啥嗎?”
顧傾城愣了一下,她還真不知道。
原主的記憶也好,在旅店裡吃飯的時候探聽到的八卦也罷,都沒有提及這位馬司令的名諱。
不過,看馬大膽黑臉上寫滿了窘迫與尷尬,顧傾城猜測,這位馬司令的名諱應該不太好聽。
應該是類似狗剩、野豬之類的賤名。
這不隻是“賤名兒好養活”,而是作為最底層的老百姓,他們不識字,根本取不出什麼有寓意的好名字。
顧傾城略帶歉意的說道,“還沒有請教馬司令的名諱,我失禮了!”
馬大膽卻愈發覺得顧傾城有文化——
嘖嘖,聽聽人家說的這話,沒說自己不知道,而是說自己失禮!
哎呀呀,都是同樣一句話,怎麼人家就說得這麼好聽,這麼有講究?
“我叫馬大膽!”
說出自己的名字,馬大膽黝黑的臉龐染上了紅暈。
他不好意思的又撓了撓頭,“那什麼,我這人沒有彆的長處,就是膽子大!”
打仗的時候,他敢往上衝。
第一次上戰場,彆的新兵蛋子,都嚇得直打擺子,可他卻敢舉著大刀片子拚命砍殺。
說來也怪,那些躲在後麵的新兵,要麼受了傷,要麼直接沒了命。
而他呢,衝著最前頭,卻總能活下來。
那時,夥伴們還笑他,“你個憨貨,膽子咋任大?”
還有人這麼形容他,“對,就是這小子,一個傻大膽!”
傻大膽,傻大膽。
慢慢的,他一個沒有名字的人,開始有了“綽號”——馬大膽。
後來,跟他一起當兵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隻剩下了他馬大膽一個。
他救了督軍,一路被提拔。
許是他升遷的速度太快,很多人在人前會客氣的叫他“馬司令”,在背後卻鄙夷的罵一聲“傻大膽”。
馬大膽也光棍,你們怕我、嫌棄我、瞧不起我,故意用諢名笑話我。
老子不怕,老子還就叫自己“馬大膽”了。
堵著氣,馬大膽在發跡後,沒有找人幫忙改名字。
過了這些年,馬大膽變得沉穩、老辣,不再像年輕時那般爭強好勝。
他開始想著,還是改個名字吧。
老子現在都是司令了!
對待下屬還好,他們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而外出交際的時候,遇到其他的軍閥或是洋人,旁人幫忙做介紹——
“這是馬大膽馬司令!”
那些人,聽到自己的名字,眼底都有愕然、驚奇,甚至是忍著笑。
馬大膽:……麻蛋!老子叫大膽怎麼了?有這麼可笑嘛!
偏偏那些人,不是他可以隨意發脾氣的人。
他非但不能計較,還要裝傻的自我調侃,“嘿嘿,我這人沒有旁的長處,就是膽子大!”
說實話,每次自嘲自己的名字,馬大膽都有種莫名的屈辱感。
改!
必須要改!
他要改個好聽、有講究的好名字。
隻是,馬大膽不相信依附在自己身邊的那些讀書人。
他總覺得,這些人表麵恭敬,實則是打從心底裡瞧不起他。
馬大膽擔心,這些人會仗著自己有文化,借著取名字的機會,故意羞辱他。
他又不識字,不懂好壞,萬一把破爛當成了寶貝,豈不是落人笑柄?
倒是眼前這個顧氏,有大文化,卻不會看不起人。
且,馬大膽知道,這個女人很聰明,她肯定不會犯蠢。
“膽子大?這是極大的優點啊。”
“為武將者,就是要悍不畏死,就是要果敢勇毅。”
“大膽,敢也!”
“古代就有個將軍,取名一個‘敢’字。”
“他是飛將軍李廣的兒子,還有詩人為他寫詩,誇他勇敢!”
顧傾城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堆。
馬大膽越聽眼睛越亮,“敢?對,彆人不敢,我敢!”
“哈哈,這個名字好!以後我就叫馬敢。”
顧傾城:……呃,敢是個好名字,就是配上馬這個姓氏,很容易讓人起綽號啊。
不過,也無所謂了,若是有人真的要拿名字做文章,姓什麼、叫什麼,都能讓人找到漏洞。
“勇、敢,這幾個字,都極配將軍。”
顧傾城想了想,還是給了個備選。
馬大膽說出“馬敢”兩個字的時候,心裡也咯噔了一下。
馬敢,寓意挺好。
但,諧音是“麻杆兒”啊。
他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怎麼能讓人叫麻杆兒?
哎呀,老子姓啥不好,非要姓“馬”?
馬大膽仿佛忘了,白天的時候,聽顧傾城胡謅什麼伏波將軍馬援的時候,他還為自己有這麼一個牛逼的祖宗而高興呢。
就在馬大膽糾結的時候,顧傾城又說了一個“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