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鴻鵠?聽起來卻是陌生得很。”
段正淳怔了一下,在大理天龍寺的佛家典籍之中,有關於龍的記載較多,鳳的細致分類寥寥無幾,也難怪他如此茫然。
“可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的鴻鵠?”
他二人正在交談,忽的聽到一個清朗溫潤的聲音,帶了三分讚歎的道:“書上說,鳳凰是百鳥之王,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怕是孔雀也不得半分風姿呢。”
無我大師微微一笑,應道:“不錯。”
段正淳一聽這話,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對無我大師拱了拱手,帶了一點歉意的道:“犬子無狀,無我大師勿要見怪。”
這清朗如玉的青年,在王府中仍是一身俊秀書生的打扮,不是段譽又是哪個?
他很是乖巧的行了一禮,先是向無我大師問了好,這才走到段正淳和刀白鳳的身旁,說道:“爹,我實在是睡不著,正好聽著侍衛在談論鳳鳥,就過來看看。”
說罷,又忍不住仰起了頭,睜大了清澈如泉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梧桐枝上的凰鳥,活像個讀書入了迷的呆子。
一直對所有人漠視的凰鳥,此刻終於有了動作,它微微偏了下頭,同樣凝視著段譽,一片雪色的鳳翎輕輕的飄落下來。
見此情景,無我大師麵上忽的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手撫長須,道:“傳說中凰鳥生於梧桐,五百年一涅槃,非天降祥瑞不落於人世,鴻鵠如今來到王府……”
他的視線落在段譽身上,見這俊秀的書呆子愣了一下,伸出手掌,將鳳翎接在掌心之中,而鳳翎一瞬間化作黃金羽毛。
段譽的動作多可惜啊,沒有料到凰鳥還有這等奇異的神力,竟然能把翎羽化作黃金,不由驚訝的道:“這、這是——?”
“古人記載,鳳凰不落無寶之地,想來非是如此,而是凰鳥本身就是至寶,如今它落於鎮南王府,可謂緣也,命也。”
無我大師深深地看了一眼段譽,對段正淳道:“看來,凰鳥是為令公子而來。”
段正淳不由愣住了:“為譽兒而來?”
段譽也聽到了這句話,不由一笑,笑吟吟的道:“我有什麼能耐,能讓凰鳥下凡呢?倒不如說是我媽媽,這凰鳥昳麗如同美人,正和媽媽同一天回到王府呢!”
刀白鳳心道父子倆一個模樣,眸中卻仍晶瑩華彩,她抬了眼望過去,月光灑下來,雪色的凰鳥通體素色,赤眸若火光。
她名為白鳳,又穿白衣白裙,一雙素手纖纖,晶瑩如玉,手背上近腕處還有一塊殷紅如血的紅記,與這凰鳥何其相似。
隻可惜,鳳凰是忠貞之鳥,而她與段正淳,夫妻皆有錯處,哪有半點像它呢?
一時之間,刀白鳳又想起了當年天龍寺外一夜錯誤,想到段譽的身世,她心中複雜難言,眸子裡忍不住帶了一點幽怨。
段譽不曾注意到她的反常,他不知道凰鳥對眾人的漠視,
隻看著父親和無我大師,似乎都篤定了一樣,不由十分奇怪。
誰知,無我大師搖了搖頭,隻是含笑望了他一眼,提議道:“段公子,你若不信大可以出言詢問,看凰鳥如何回答。”
段譽的眼睛一亮:“它會說話麼?”
無我大師念了一句佛號,道:“神鳥通靈,會言人語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它品性高潔,不染俗世塵埃,老衲等人與它無緣,恐怕是等不到它開口的那一天了。”
“好!既然無我大師開了口,那我定然要試上一試,總要得了結論才甘心。”
段譽生在大理皇室,自然也是尊崇佛理的,何況無我大師德高望重,如此高僧一開口,作為小輩段譽自然先信了七分。
他望著梧桐枝上垂下的尾羽,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既然是能交流的生靈,自然不好看做尋常珍禽,而是個平等的對象。
故而,段譽斟酌了一會用詞,才終於確定了稱呼,張口叫道:“鴻鵠姐姐,無我大師說你是為我而來的,是也不是?”
一眾人等凝神屏息,期待著枝頭上的凰鳥做出回應,每個人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說的不錯,我的確是來尋你的。”
鴻鵠的語聲悅耳的令人心動,它在梧桐枝上展翅而起,這昳麗、奇幻的夢一樣的生靈,如羽毛一般,輕盈的落了下來。
它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赤色的眸子裡隻有平靜和安寧,卻一點都不令人覺得反感,仿佛它生來就應該高高在上、俯瞰眾生,落於塵世反而是對它的一種褻瀆。
段譽怔了一怔,未曾想到這美麗的鸞鳥所發出的聲音,竟然如此空靈悅耳,若非親眼目睹,隻怕會以為是一位絕色佳人的低語,他道:“你……你來找我做什麼?”
或許是覺得這一句話有些冷漠,他連忙補充道:“我是說,鴻鵠姐姐有什麼事是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一定辦到。”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這個書呆子已經全然沉浸在了凰鳥優雅動人的身姿之下。
段正淳無奈的歎了口氣,心知他就是這個性子,隻能暗示了他一聲:“譽兒。”
段譽一點都沒明白,茫然道:“爹?”
段正淳:“…………”傻兒子,傻兒子。
他對鴻鵠雖然也有幾分好感,可一聽到段譽這句話,頓時就敲起了警鐘,再祥瑞的鳥兒,終究也是非我族類,若是對他的兒子有所圖謀,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鴻鵠的眸子眨了眨,若有所覺的看了段正淳一眼,
又看了一眼圍牆之上,似乎是察覺了有誰藏在王府裡,關注著他們。
追著木婉清而來的秦紅棉一驚,心中敲起了警鐘,這一眼又輕又冷,仿佛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在警告她不要生事端。
她放不下段正淳,因而追著木婉清來到大理,一直在王府外關注他們,自然也見到了這隻凰鳥,心中忍不住生出妒意。
這隻凰鳥……莫非真是預示著刀白鳳不成?她是段郎的王妃,身後有擺彝族的勢力支持,隻要她
在,段郎就絕不能娶她。
段正淳不知,自己昔日的舊情人已經追到了大理,他隻聽到了鴻鵠的嗓音,依舊難得的輕柔和動聽,對段譽道:“我丟了一樣東西,要你陪我去中原尋回來。”
這個“陪我”和“去中原”信息量很大。
段譽還沒來得及回答,段正淳先按住了他,先含笑開口道:“不知鴻鵠姑娘丟了什麼東西,不知段某可否幫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