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這一聲“救命”, 縱然三分真七分假,也令段譽心中生出了一瞬間的不忍。
若非鴻鵠親口所言,他實在想不到這天真又惡毒的小姑娘, 與世代禮佛的大理段氏有什麼關係, 隻得“耳不聽心不煩”。
“哥哥, 你就由著個外人欺負我麼?”
阿紫被捆的動彈不得,隻能蜷了蜷身子, 大眼骨碌碌一轉,嬌聲道:“我以性命發誓, 方才說的都是實話, 我一個小姑娘,又怎麼敢在喬幫主的麵前說謊呢?”
鴻鵠素白的指尖一用力,在她修長如天鵝的頸項上留了一道血痕, 道:“你若再不說實話, 就是段正淳也保不住你。”
“段正淳, 莫非這人就是我爹不成?”
阿紫自幼多疑, 很會看人眼色,本不信什麼“段氏血脈”的說法,隻把它當做脫身的由頭, 這會兒一聽“段正淳”三個字……
她一想起肩頭的“段”字, 心中已經信了三分,黑白分明的大眼一亮,想:大理鎮南王, 可比什麼星宿派、慕容家厲害多了,管他是真是假, 這爹爹本姑娘認了!
一想到這兒,阿紫的底氣忽的足了起來, 張口就要威脅,誰知一個“再”字才剛出口,她正對上鴻鵠獸類一樣的眸子,頓時半邊身子一麻,一瞬間就失去了聲音。
阿紫臉色一白,好似被什麼豺狼盯上一般,又好像深陷於無儘的深淵之中,可是很快,她咬了咬牙回過神來,可憐兮兮的看向了喬峰,道:“我、我真沒說謊……”
說到這裡,她還委屈的抽噎了一下。
若非鴻鵠早知內情,恐怕真的要被她蒙混過去,她冷笑一聲,冰冷的妖瞳失去了人類的色彩,化作一片淡金,一時竟有些駭人,說道:“你師父偷了我的東西。”
她的語聲一如絲竹管弦之樂,動聽極了,話中的殺意卻令人膽寒,道:“你若是不想給丁春秋陪葬,就乖乖的聽話。”
丁春秋就在芙蓉城,沒有火靈的妖氣指引,任務者隻能把目標放在阿紫身上,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天龍八部的世界之大,她要到何處去找這狡猾的老家夥?
阿紫心中一驚,不過丁春秋得到火靈已有七八年的光景,這女子再怎麼看也不過二八年華,怎麼會是火靈原本的主人?
“我、我已經說出所有我知道的了。”
阿紫睜著一雙大眼,掉了幾滴眼淚在衣襟上,道:“金蠶蠱是我們星宿派的三寶之一,焰沉香也是這麼來的,你去問一問旁的弟子,大家都知道,我沒說謊。”
阿紫這一段話三分真七分假,丁春秋也的確有一隻寶貝金蠶蠱,隻不過與焰沉香無關罷了,金蠶蠱固然珍貴,不過和火靈相比也不算什麼,阿紫寧願鋌而走險!
除了丁春秋和摘星子,沒人知道火靈的存在,隻要拿到火靈,假以時日她必定能一統武林,將從前所受的委屈還回去!
“……鴻鵠姑娘,這女子所說之詞,真假猶未可知,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喬峰不知內情,隻是身為大丈夫,以勢壓人非君子所為,不由出言示意,誰知他方一開口,就被段譽一把拉住了衣袖。
他昨日結拜的二弟附耳過來,小聲勸道:“大哥也看到了,這小姑娘行事如此狠辣,能屈能伸,絕非是易於之輩,若不嚇她一嚇,恐怕不會對我們說實話的。”
喬峰:“…………”
喬幫主的濃眉皺了起來,又聽段譽說道:“這位阿紫姑娘,估計又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子,鴻鵠姐姐不會傷她性命的。”
段譽一早就聽出來不對了,火靈就在星宿派,眼下又出了個焰沉香,一看就知怎麼回事,也就喬峰幾人不明所以罷了。
既然是家事,喬峰自然不好開口,隻得和段譽等在一旁,卻不知道慕容複功力深厚,竟也把這一段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段正淳的私生女如此之多,表妹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若為複國聯姻,恐怕得不到助力,還是凰鳥帶來的利益更多。”
慕容複在心中思忖一番,不由十分慶幸自己的決定,一抬手,製止了準備開口的四大家臣,道:“一切聽段姑娘吩咐。”
“公子爺,咱們這幾個大老爺們,就這麼嚇唬一個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好,說到底,她不也是被丁春秋那老賊所逼?”
風波惡抓了抓一頭亂發,他昨日才在阿紫這小妖女的手上吃了虧,可方才聽她一番言語,秀美的小臉兒天真又稚嫩,滿是可憐之色,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了同情。
包不同一抬下巴,不讚同道:“非也非也,這小丫頭行事如此惡毒,活該吃些教訓才對,段姑娘,再用點手段才是!”
他心道:段正淳俠義心腸,段公子雖然優柔寡斷了些,也不失為君子,可這小丫頭片子,心腸也太歹毒了些,親生的?
“呸,死胖子,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阿紫一聽這話不由氣極,眼見喬峰一行人都沒有出言的意思,她氣鼓鼓的瞪了包不同一眼,道:“彆讓本姑娘抓到你!總有一日,我要叫爹爹砍了你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