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解釋。”
寇仲艱難的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他試圖在軟榻上起身, 誰知這一番動作之下,粗糙的麻繩深深勒入了胸肌,肌膚詭異的又痛又癢, 讓他不由悶哼一聲。
朱雀移開了視線, 道:“怎麼回事?”
她明亮的眸光閃爍了一下, 廣袖下細白的指尖不自覺的蜷了蜷,幾乎聽得到芬芳的血液在天命之子的體內流淌的聲音。
尤其寇仲還穿的如此輕薄, 他身上有淡香,胸腹上甚至掛了一層晶瑩的薄汗。
“一點小意外, 陰葵派近日的動作不小, 所以我混進了她們的人馬來查探。”
寇仲鬨了個大烏龍,也不好意思對心上人多說,連忙一個用力, 崩斷了束縛在胸肌上的繩索, 隨即利落的躍下了軟榻。
他一落地, 隨手將斷成幾截的麻繩丟到一旁, 又取出一隻小瓷瓶,用藥水卸下了魯妙子的麵具,露出原本俊朗的麵孔。
朱雀一言難儘的看了寇仲一眼, 為了不受精神傷害, 她主動伸出了一隻雪白的手臂,去取他發間的狐耳,道:“低頭。”
寇仲大型犬一般馴服的俯首, 嗅到了她肢體上的幽香,耳尖上的緋色徹底褪不下來了, 道:“……確實不大得體,我還多穿了一件中衣, 這衣裳本來更露骨些。”
說到這裡,他濃密的眼睫一抬,唇上現出幾分笑意,任由女子柔軟的指尖撥動自己的發絲,森亮的眸子裡溢滿了柔情。
朱雀不為所動,道:“尾巴自己取。”
“暫時不成,這狐狸尾巴是縫在下衫裡的,料子薄的很,一扯衣裳就碎了。”
寇仲不自在的扯了下領口,他已經卸下了麵具,英俊且具有男人味的麵孔俱是麥色,脖頸下則是塗抹了脂粉後雪白的肌膚,穿一身紅紗衣充滿了微妙的違和感。
他道:“還有客房嗎?命人送一件衣裳、一桶熱水過去,這脂粉在身上塗了好幾天,我做夢都是這味道,很是怪異。”
朱雀的視線向下移了幾分,見寇仲抬起的手臂上,竟有一點殷紅如血的朱砂,不由動作一頓,奇怪的道:“這是什麼?”
寇仲:“???”
他低頭看了一眼,身軀僵硬了一個瞬間,強作鎮定的放下衣袖遮好,很從容很不迫的道:“沒什麼,是男子的守宮砂。”
朱雀:“…………”
一時之間,任務者竟然無言以對,不過在武俠世界之中,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守宮砂,不過寇仲的姿勢都僵硬了一些,也實在不好請求細致察看,隻得移開視線。
寇仲見心上人如此反應,不由勾唇一笑,也不怎麼覺得羞窘了,灑脫道:“沒什麼,我不覺得是折辱,女子點得了守宮砂,為何男子點不得?哪有這個道理。”
他揚了揚眉,笑道:“再說了,我寇仲本就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就是告訴旁人也無妨,潔身自好有什麼好羞恥的。”
“說的對,現在也潔身自好一些。”
朱雀伸指在寇仲的肩頭一點,將他推遠了些,這一推之下,頓時覺得手下的觸感有一點不對,並不柔韌甚至有些冷硬。
她濃麗的眉蹙了一下,道:“這是?”
寇仲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堅決不肯讓心上人知曉“男德”的存在,輕描淡寫的找了個借口,道:“沒什麼,一本秘籍。”
的確是秘籍,隻不過內容有一些特殊罷了,比如把守陽關,取悅女子的三十六種方法,肌膚保養之道,上位貴女最愛的七十二種姿勢,如何取悅你冷淡的妻主。
果然,一聽是秘籍,朱雀很有分寸的不曾多問,她倒了一杯茶遞給寇仲,斟酌了一下語言,道:“我想請少帥幫個忙。”
寇仲問都不問,道:“你說,我幫。”
他像是一隻忠誠熱忱的大型犬,低沉醇厚的嗓音猶如上好的美酒,目光灼灼看過來的時候,任誰也無法抵抗他的魅力。
朱雀拉開一把軟椅,示意他在對麵坐下,這才道:“昨日在秦王府之中,我見過了陰葵派的婠綰,以及慈航靜齋的齋主梵清惠,在她二人的身上發現了妖氣。”
寇仲的神色凝重起來了:“妖氣?”
他早已從朱雀口中知曉,人間除了麒麟與鳳凰這樣的瑞獸之外,還存在畫皮一類的妖魔,不過有真龍鎮守於八方,若非天下大亂,妖鬼異類沒有膽子出來作亂。
朱雀確認的點了點頭,撫了下雪幽魂晶瑩的鱗片,道:“的確是妖氣,我與雪麒麟這樣的瑞獸,皆是真龍的下屬,代其除妖伏魔已有上千年,決計不會認錯。”
她的神色從容,似乎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一點也不驚慌,道:“這妖氣我很熟悉,應是一隻骰子鬼,這種妖怪性格十分惡劣,並不熱衷殺人,但更加可怕。”
寇仲濃黑的眉皺了一下,他隻將妖鬼當做傳聞,沒想到真有一隻妖魔逃脫了真龍的鎮守,趁天下大勢未定,為禍人間。
“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他思忖了一下,道:“江湖中有一個神出鬼沒的骰道童,它不殺人,但卻比殺人更讓人膽寒,神智、武學天賦、乃至用劍的左手都可以成為賭注,十分詭異。”
這樣的手段,可不像是人類能夠使用的,若是妖魔的化身,也就說得過去了。
朱雀神色淡淡,道:“正是它,骰子鬼是世間賭徒的一念化身,逢賭必贏,絕不會輸,隻要是賭注,無論是多麼玄妙的東西,它也能輕易取走,哪怕是江山。”
她的眉心微蹙,道:“這隻妖魔並非善類,從前就有作惡的記錄,如今天下未定,大人無暇分神,隻能由我收服它。”
寇仲道:“你要怎麼做?”
朱雀神色如常,不疾不徐的道:“它在以珍寶和美色引誘我,試圖讓鳳凰與麒麟一同墮落,從而失去約束它的力量。”
“先前我還不明白,如今卻看出了它的用意,可惜,陰葵派與慈航靜齋受到骰子鬼的製約,大抵還不知道它的身份。”
寇仲是統禦三軍的少帥,自然熟讀兵法,幾乎在一瞬間就了解了她的意思,了然的揚了揚眉,說道:“你要引蛇出洞?”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紅紗衣,感覺明白了朱雀所謂的“需要少帥幫我一個忙”是什麼意思,引蛇出洞,他就是那誘餌之一。
果然,朱雀點了下頭,帶了一絲歉意的抿了下唇,輕聲道:“不錯,這幾日就委屈少帥,先用陰葵派美人的身份在朱雀軒活動,與我配合一下,越高調越好。”
先前在秦王府時,她認為骰子鬼這樣大張旗鼓的動作,若是失敗了定然不會甘心,或許可以借著陰葵派尋機引它出來。
不過在發覺陰葵派與慈航靜齋,竟然突破下限送來了美人,任務者的心態發生了一絲變化,骰子鬼如此不遺餘力,哪怕失敗了一次兩次,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朱雀一點都不想在任務世界浪費更多的時間,相反,她若是假意上鉤,讓骰子鬼認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定然會現身。
寇仲思忖了一下,道:“這有什麼好委屈的,隻是我這身份不大光彩,恐怕有損於你的名節,也不知旁人會怎麼傳。”
畢竟他是陰葵派送來的“男寵”,朱雀想引出骰子鬼,就要與他配合做戲,傳到其他人的耳中,定然對她的名聲有影響。
說來慚愧,寇仲捫心自問,他覺得這手段委屈了朱雀,可心中卻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渴望,哪怕隻是逢場作戲,他也希望能與心上人做一對旁人眼中的恩愛情侶。
朱雀從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的耳尖動了動,發覺係統地圖上出現了管家的標誌,於是一掌揮出了一道勁風,熄滅了桌案上本就搖曳的微弱燭火。
寇仲的內力不俗,自然也察覺到了有人在附近,他壓低聲線,道:“似乎是你的管家,正是他將美人安排進你臥房。”
美人承寵,夜裡多是要叫水的,哪怕這個“美人”性彆男也不例外,管家一腔熱血都撲在新主人身上,當然要親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