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娃兒他爹,咱們快進櫃子裡躲好了!”
婦人泣淚連連,將兩個孩子摟在懷中,道:“外頭不知生了什麼妖怪,遍地生出紅楓,這還沒過盛夏呢,葉子紅的嚇人,地上到處都是骨頭和死人。”
她的丈夫一把鎖上門,道:“哎,許是上頭有人作孽,天王老子降罪,咱們普通百姓又要遭殃了。”
街上還有幾個浣衣回來的少女,提著竹籃,一見到腳下的骷髏,立刻被嚇的花容失色,一雙腿軟的提不起力氣,隻能一邊小聲啜泣,一邊叫救命。
這時,一個秀氣的少年扶起她,安撫道:“姑娘彆怕,這白骨紅楓不會傷人,你們趕緊回家去吧。”
少女眼帶淚珠,反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少年看起來年歲不大,配一把劍,看起來卻比尋常大人還沉穩一些,他的目光溫和,解釋道:“我家師父是四大名捕之一的無情,這幾日在宜州,已經查到了異香案的真凶,其實是有一隻妖鬼作祟。”
少女的嗓音高了一個調,瑟瑟發抖:“妖鬼?”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去柳城調人的金劍。
柳城與宜州相距不過數十裡,不要說金劍,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夜也足夠來去一回了,更何況二劍童日夜兼程,衙役的到來,遠比想象之中更快。
金劍是個年歲不大的少年,熟讀《包公月下斬蝠妖》一案,在知曉了宜州案的真相之後,借鑒了一下公孫策對外的說辭,立刻就找到了應對之法。
“不錯,真凶就是暖香閣的閣主,它以妖術迷惑人心,師父與幾位師叔已前去捉拿凶犯,而這紅楓不是他物,正是這幾個月枉死之人的魂魄所化。”
金劍臉不紅,心不跳,道:“有受害者助陣,不多時那妖鬼就要被誅殺,幾位姑娘莫怕,待過幾日府衙的公文出來,自然會向百姓解釋事情的真相。”
說罷,他揮手召來十來個衙役,吩咐道:“你們幾個過來,送這幾位姑娘回家……記住,路上若是遇到了百姓,問起來就如實解釋,聽明白了嗎??”
衙役一點頭,聽到金劍加重的“如實”二字,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毫不猶豫的行禮道:“是,大人!”
“去罷。”
金劍又看向其他人,他手中有無情的令牌,吩咐下來沒有一人敢違抗,道:“其餘的人馬,按人頭分為三隊,跟我到城中心去,絕不能放出一個人。”
妖鬼的能耐,想也知道是如何可怕,他唯一能為無情做的,就是帶領衙役,壓下好奇或畏懼的百姓,試圖謀利的世家,不給返魂香一絲一毫機會。
此刻的暖香閣。
返魂香的臉色差了一點,就在方才,它的妖靈回歸了一個碎片,顯然是有一隻妖奴死去了,在這方小世界之中,除了紅葉還有誰能殺死它的妖奴?
更何況,就這麼一兩個呼吸的功夫,它的暖香閣就徹底被紅楓林占據,一眾妖奴瑟瑟發抖,不知發生了何事,就是個傻子也知道,紅葉來者不善。
“我就說,紅葉這瘋女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返魂香的神色陰沉,它輕輕咳了一陣,藻綠色的長發披在蒼白的臉上,如水鬼一樣滲人,可它又生的十分俊秀,俊秀的像個斯文青年,而非妖怪。
它一伸手,將一隻名貴的瓷器丟到地上,眉宇中有顯而易見的怒氣,道:“我不曾去找她,她倒是打起了我的主意,還縱容獵物,放走了我的人牲。”
鎮墓獸一張口,接住了瓷器放回原位,道:“不要動怒,你的情緒一有波動,妖靈就會撐不住的潰散,放心,我的同類,一切麻煩我都會為你解決。”
一聽到這句話,返魂香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怒氣,它撫了一下心口,道:“走罷,在下也去看一看,我們的紅葉大人為何要主動撕毀盟約。”
一下樓,富麗堂皇的銷金窟不見了,化作了一片滿是白骨的腐地,十來個妖奴伏在楓樹下,豔麗的紅楓如一張錦被,遮住了她們隻著輕紗的軀體。
一樓的客人們大多是文人墨客,心中害怕,不過見到美人受苦,一個個義憤填膺,道:“妖女,你這是做了什麼?!還不快快放開綠竹姑娘她們!!”
紅葉撫了一下青絲,反問:“妾身若是不呢?”
她說的一點也不客氣,可對這樣一張臉,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發不出脾氣,叫不出“妖女”,隻能把話吞回肚子裡,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態度太強硬。
無情的視線如一柄劍,看了幾人一眼,就像射入了人的心中,他的語氣也很冷,說道:“你們最好看清楚,困住的這幾個人,到底哪一個是‘姑娘’。”
眾人被問的一怔,心道:“這是什麼意思,在暖香閣這銷金窟侍奉的美人兒,不都是年輕的姑娘?”
不過,也有人認出了無情的身份,心中驚疑不定,卻下意識的向妖奴們看去,忽的驚叫了一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綠竹姑娘怎麼變老了!”
妖奴都是年輕的少女,在滿地紅葉之中,隻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龐,神色憤恨又驚惶,以妖靈掠奪而來的生氣正在潰散,正在露出本來蒼老的麵孔。
“你做了什麼?!把我的青春與美麗還給我!”
這十多個美麗的妖奴,竟無一例外,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嫗,一發覺自己又變回了衰老的模樣,頓時怨聲載道:“這不可能,我、我怎麼又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