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一聽“你老婆”三個字,眼帶笑意,獎勵的rua了下小胖貓的白肚皮,摸到雙下巴,還屈指撓了兩下,讓小胖貓一個勁兒抻已經看不到的脖子。
他不疾不徐道:“你是聞到了鮫人的氣味嗎?”
朱招財哼唧了一會兒,叭叭的說了原因,它的用詞一向比較大膽,什麼“夫君”、“命定之人”……為了討好現在的衣食父母沈浪,怎麼親昵怎麼來。
宋離一聽是鮫人的客人,心中恍然,道:“既然是青姑娘和那位大人的客人,在下就不阻攔了,二位可以先去湯池,在下也得去向王爺彙報一下了。”
說罷,他三言兩語的給一人一貓指了路,拱手一禮退下了,看離去的方向,應當是去尋快活王。
沈浪一路到鮫人的湯池去,路過一條長街,看到無處不在的紅綢緞,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一點。
可是一見到鮫人,他心中所有的沉重、疑慮甚至是不安,在一瞬間就化作了泡影,隻剩下歡欣。
它並未化作人類的形態,魚尾也浸在水中,水麵剛好沒過鱗片細嫩、不盈一握的腰身,兩隻天青色的珠蚌遮住了誘人的豐盈,渾身隻披一件薄紗。
“這是最好的珍珠粉,用過不出三天,哪怕是十幾年前留下的疤痕,也會祛除的不留一絲痕跡。”
鮫人立在水中,指尖沾了一抹瑩白的粉末,不無安撫的道:“放心,一點也不疼……可惜,我並不會流淚,不然人魚的眼淚化作的珍珠更有效一些。”
它柔軟、雪白的手掌一點點向下,將珍珠粉在一片傷痕上撫平,傷痕屬於一個少女,一個不用看就知道美麗無比的少女,因為傷痕之外的肌膚,看起來瑩白光潔,有如美玉,年輕的不超過二十歲。
這個一身傷痕的少女正是白飛飛。
在沈浪踏入湯池宮的下一刻,她攏起長衫,遮住了自己的身體,用能殺人的目光冷冷的看過去。
沈浪非禮勿視,自覺轉過身,道:“無心之過。”
真的是無心之過,他一聽到鮫人的語聲,雙腿就已經不受控製的走了進來,一見到它的臉,就忍不住駐足凝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其他人。
白飛飛幽幽道:“天下的登徒子都是這麼說。”
她穿好了衣衫,看了一眼沈浪的背影,怎麼也看不出有哪裡出色,竟然讓鮫人如此傾心,稱他為自己的“命定之人”,不過就是個俊了一點的男人。
沈浪並不生氣,含笑道:“白姑娘所言極是。”
他與白飛飛相看兩厭,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對方也在覬覦鮫人,因此一句話也不多說,直到白飛飛的態度先軟化下來,嬌滴滴的向鮫人告辭。
“十九姐姐,既然沈少俠來尋你,飛飛就不打擾你和他敘舊了,畢竟他是你的‘命定之人’呢。”
白飛飛神態嬌怯,語聲柔的像一隻鴿子,輕巧的看了一眼沈浪,道:“飛飛在寢宮等你,好不好?”
鮫人還沒說話,朱招財先打了個哆嗦,貓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道為什麼後頸有點涼,小聲對沈浪bb道:“不是,這語氣我聽著怎麼有點熟悉呢?”
白飛飛警告的看了它一眼,撫了下心口,柔柔弱弱的道:“若是沒有彆的事,飛飛就先退下了。”
她三步一回頭,幽幽道:“十九姐姐,你與他說話久一點也沒關係的,儘管這快活城危機四伏,不過飛飛多少也懂一點武功,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朱招財:“……牛逼。”
它肅然起敬。
沈浪也不由歎為觀止,道:“……不錯,若不是親耳聽王兄所說,在下實在不敢相信,白姑娘竟然就是幽靈宮的宮主,演技委實是令人驚歎,佩服。”
鮫人被白飛飛綠茶,一點都不覺得哪裡不對。
它一見到沈浪,一向疏離的神色不見了,主動來到岸邊對他伸出手臂,眸子裡映出他的身姿,又輕又柔的道:“沈浪,你怎麼來了?這裡很不安全。”
沈浪微微一笑,絕口不提朱招財的話,道:“我思念你,也擔心你的安全,所以忍不住過來看看。”
他撫了鮫人雪白的發絲,耳尖有點紅,不確定是不是要抱起心上人,可那雙手臂靈活的一動,就抱走了他懷中的朱招財,rua了把毛乎乎的尾巴。
朱招財看起來快要高興瘋了。
沈浪從容的收回了手,心中歎了口氣,和他所想的一樣,鮫人的生命太過漫長,漫長到習慣了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十年的分離,她並不想念他。
毋庸置疑,鮫人對他的喜愛溢於言表,甚至化出了雙腿,可人世上的情愛,並不是每一對癡情人都可以相知相守,深海中的鮫人一族就更是如此。
鮫人rua完了朱招財,又看向他道:“怎麼了?”
沈浪微微一笑,道:“沒什麼,隻是在奇怪一件事,為何方才入城之時看到了許多紅綢,難道快活城有好事將近了,還是說,這裡要舉辦一場慶典?”
他的眼睛溫和又清澈,看不到一絲陰霾,也看不出任何鬱色,哪怕鮫人很快就會離開,回到人類所無法踏足的永生之海,此生可能再無相見之時。
鮫人不疑有他,一聽到這個詢問,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它將一切來龍去脈告知了沈浪,不無道理的猜測道:“什麼武林大會,為了自己的名聲,快活王是不會召開的,這紅綢一是為了做樣子,而二麼,恐怕他是要與李夫人舉辦大禮,結為夫妻。”
它猜的不錯,快活王的野心何其龐大,他垂涎於可以長生不死的人魚肉,一是為了霸業,二就是為了李媚娘,他一生之中最愛的女人,為了她柴玉關的確可以放棄一切,可魚與熊掌兼得不是更好?
因此,哪怕並不舉辦什麼武林大會,他也命人儘力準備了一切,隻因對鮫人下手之時,就是他與李媚娘拜堂成親,抹去一生之中唯一的失敗之刻!
聽完一切之後,沈浪在心中思忖了一番,對鮫人道:“你有什麼打算?水泵關閉一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整個快活城的人,都要為這個魔頭陪葬。”
“揭穿他,讓柴玉關失去他最在乎的女人。”
鮫人湊近了一點兒,沈浪坐在湯池旁,而它的魚尾還在水中,露出與人類女子無異的上半身,雙臂撐在漢白玉的台階上,俯在沈浪的身上,道:“對他而言,這是世上最殘酷的懲罰了,你說是不是?”
沈浪一言不發,沉默了至少一盞茶的時間。
“是。”
他用指尖點了下鮫人的額頭,唇上含笑,笑意卻中有一點悲傷,道:“這是世上最殘酷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