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時宗善功處。
“先把他們關押到牢裡。”沈澤擺了擺手, 示意手下的人將馮子章和江一正帶下去。
馮子章左臉上挨了一拳,一邊的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江一正原本在旁邊扶著他,結果被一個弟子動作粗暴地拉開。
“死不了, 快點!”
江一正往前踉蹌了一步, 咬了咬牙,卻沒有還嘴。
沈澤笑眯眯地看著後麵被人拽上來的陸深, 歪頭問旁邊的人, “若穀峰靈食堂新來的那廚子叫什麼來著?”
“好像是姓謝,哎, 謝什麼來著?”那人皺了皺眉。
陸深臉色很難看,“你打聽他做什麼?”
“看看那廚子長得多麼絕色才讓我陸師弟這般牽腸掛肚啊。”沈澤哼笑一聲。
陸深壓著怒意道:“我和謝道友是君子之交,你不要信口汙蔑我們!”
沈澤挑了挑眉,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挑眉道:“你對他沒意思?”
陸深冷聲道:“與你無關, 方才那二位道友也是無辜的, 你不過是見財起意。”
“我不僅見財起意,我還見色起意。”沈澤勾了勾嘴角,“把姓謝的那個廚子給我帶來!”
“沈澤!”陸深憤怒地祭出本命劍,“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澤撫掌大笑,“來來來, 都讓開,我倒要看看他多大能耐!”
陸深長相頗好, 但身手著實一般,在沈澤手下沒過十招,便被他一劍抽在背上,接著有人伸腳一絆, 他整個人便摔到了地上。
“沈管事,那姓謝的廚子帶來了。”有弟子上前道。
“哦?正好,帶上來。”沈澤一腳踹到陸深的肚子上,將人踹得吐了口汙血。
“陸道友!”江一正猛地抓住了欄杆。
她和馮子章雖然被關起來,卻正好從鐵欄杆中看見外麵,見陸深這般慘狀,二人心中皆是憤憤。
正在這時,從外麵走進來一人。
這人身量高挑,眉清目秀,氣質溫潤,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即便穿著身灰色的衣袍也絲毫不能掩蓋他周身的氣質,讓人很難相信他隻是個普通的廚子。
他進來看見這副場景很明顯愣了一下,而後向坐在主位上的沈澤抱拳道:“在下靈食堂謝酒,聽說沈管事找我?”
“謝酒?”沈澤挑眉看了他一眼,“長得倒是真不錯。”
謝酒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沈管事謬讚。”
江一正看著外麵這人,總覺得有些眼熟,小聲問旁邊的馮子章:“這人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馮子章雖然就一隻眼睛能睜開,但眼神還算不錯,驚訝道:“咱們從雲中門刑誡堂出來劫持的那個人?”
經馮子章這麼一說,江一正便回想起來,疑惑地問道:“他怎麼來無時宗了?”
“應該是無時宗請來的吧,靈穀宗的許多弟子都會被其他宗門請去做廚子,很賺靈石的。”馮子章神色戚戚道:“十三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外門弟子都去了其他峰,也不需要什麼廚子了。”
回憶起往事,馮子章還是難免感傷。
江一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都過去了。”
“這事兒過不去。”沈澤嗤笑一聲,一腳踩在陸深的臉上,彎下腰道:“你還記得你當初怎麼羞辱我的嗎?莫欺少年窮啊,陸、師、弟。”
謝酒垂眸看向地上被踩住的弟子,“這位是——”
周圍霎時一靜。
旋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沈澤踩著陸深笑得前仰後合,“原來他都不認識你!陸深,好一個自作多情!”
——
“二寶,這個不能吃。”抱著孩子的女修將一個木頭做的小玩具從孩子手裡拿走,“吃了肚肚裡會長蟲蟲的。”
那孩子看著比寧修大兩圈,抓著他娘的手指,奶聲奶氣地重複:“娘~吃了~肚肚有蟲蟲~”
“對呀,所以不能吃哦。”那女修笑著哄他,“你爹給你買點心去了,咱們去找他好不好?”
“好~”小孩眼睛亮了亮,笑著指了個方向,“爹~爹爹~”
“小搗蛋鬼。”從前麵大步走來個紫衣修士,一把將他從那女修懷裡抱了起來,“有沒有乖乖聽你娘的話?”
“有噠~”小孩被他爹抱著動來動去,“點心!”
然後不小心一腳踹到了路過的人。
“抱歉抱歉!”抱著孩子的男修趕緊轉過身來道歉,轉過頭便見一位容貌俊美非常的修士在看他兒子,並沒有不悅的神色,頓時更不好意思了,“孩子沒輕沒重——”
“無妨。”寧不為收回目光,“他多大了?”
“一歲半了。”那修士笑道。
寧不為看向那小孩,“他多大會說話?”
“一歲左右就會了。”孩子的娘走過來,摸了摸小孩的腦袋,“道友您家也有孩子嗎?”
“嗯。”寧不為點點頭,“三個月了。”
“三個月會乖一點。”那女修無奈笑道:“這會說話會走了之後,淘氣得很。”
雖然嘴上嫌棄,但還是動作無比溫柔地給他圍上了小披風,拽了拽被他弄皺的小褲子。
寧不為回想起自己每次都是動作粗暴地將兒子往繈褓了一裹,頓時覺得孩子還是有娘照顧得精細。
也不知道他兒子那個美人爹行不行。
寧不為這般想著,手裡的尋人符有了動靜,他低頭一看,眯起了眼。
無時宗,善功處。
那倆小傻子怎麼又去了無時宗?
好歹是他把人給帶出來的,起碼不能讓這倆小傻子在他手裡出事。
雖然這次沒有褚信帶路,但寧不為還是熟門熟路地混進了山門,隨手掐了個訣,一身玄衣便換做了無時宗統一地白衣墨紗,原本隨意紮在腦後的黑發也被玉色發帶束起。
原本邪肆狂妄的人搖身一變,成了規規矩矩的宗門弟子,連頭發都被束得一絲不苟。
他有些彆扭地拽了拽腰帶上墜的玉佩,捏著被替換下來的那條雪青色發帶看了一會兒,隨手塞在了衣襟裡。
雖然不能動用太多靈力,寧不為以符帶陣,很快便混進了善功處外圍。
無時宗善功處是無時弟子完成宗門任務之後來領取兌換資源或者靈石的地方,一般來說這種地方油水格外多,能進來著善功處的管事和弟子,多少都會和內門裡的大峰大穀沾親帶故。
善功處在無時宗七十二峰中的金林峰,靈脈靈氣都是中等偏上,飛閣流丹,繡闥雕甍,一眼望去貴氣逼人。
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有錢。
善功處大殿人來人往,喧囂鼎沸,大多都是完成宗門任務以後來兌換資源或者靈石的弟子,也有一部分閒逛的,通常是來交換資源,不過相對而言就耗費一些時間。
寧不為穿著白衣墨紗行走其中,除了少了柄飛劍,並不怎麼惹人注目——起碼不如穿著豔麗紅色的那位惹人注目。
一片純白與墨色之間混入了一滴殷紅,不止寧不為,善功處今天當值的管事也被吸引了注意,走上前去問道:“敢問這位道友可是無時宗弟子?”
褚峻操控著自己的分|身微微頷首,他被一群人吵得頭疼,開口便極為冷淡,“可曾見人帶了兩名散修回來?”
他本跟了那群弟子一路,隻是中間寧修突然哭了一場,他現在金丹期的修為同時操控三具身體有些吃力,一時分神竟將人跟丟了。
隻是師叔祖一向當長輩當習慣了,開口便自帶壓迫感,那管事頭一次見這麼不客氣的人,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識到這隻是個平平無奇的金丹期修士,頓時心裡不快,語氣也不怎麼好,“你可有無時宗的宗門腰牌?隸屬哪個峰的?師從何人?”
連剛入門的小修士都知道,惹誰都不要惹善功處的人,此人倒是不知好歹。
褚峻微微蹙眉,“腰牌?”
無時宗不是一直用神識辨人嗎?
隻可惜師叔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聽那管事冷笑一聲:“嗬,既然沒有腰牌,你到底是何人?怎麼混進來的!”
褚峻餘光瞥見路過弟子腰間的玉牌,指尖微動,而後麵無表情地將玉牌遞給了那管事。
管事伸手接過來,便見上麵寫著:一見峰,褚山。
管事愣了一下,“一見峰?褚丘?”
正巧路過的寧不為聽到一見峰腳步微頓,一轉頭便同對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對了個正著,微微後仰。
平心而論,這張臉長得屬實有些過於潦草了。
褚峻自然也看到了寧不為,這廝換上了無時宗統一的白衫墨紗,竟然還勉強能給人“一臉正氣”的感覺。
寧不為微微一笑,“敢問一見峰褚山是閣下何人?”
褚峻:“…………”
他之前還跟對方保證過一見峰隻有自己一人,偏偏方才隨口又編了個褚丘。
“褚山是我兄長。”褚峻麵不改色道。
寧不為神色複雜地望著他,“你們是親兄弟?”
“我久在外曆練,剛回宗,”褚峻點點頭,又為之前找補道:“兄長一直以為我隕落了。”
寧不為很難想象一母同胞的兄弟外貌怎麼能差距如此之大,頓時神色更加複雜了,“……你沒死你兄長一定很開心。”
褚峻:“……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