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褚峻輕咳了一聲。
郝諍捋了捋胡子,“孩子都仨了竟然還沒結為道侶?”
褚峻默默移開了目光。
郝諍意味深長道:“虧得人家修的是無情道,否則等你閉關五百年出來,人曾孫子都有了。”
褚峻伸手將兒子抱了過來,“他才五個月。”
言下之意曾孫子還為時過早。
郝諍:“……出息。”
褚峻和郝諍在這邊說話,另一邊尚暖薇正研究著那幾個附魔陣,突然起身往半空畫了個陣法,那陣法陡然漲大,占了小半個房間,“這附魔陣設計的很有意思,也許能借著這陣順藤摸瓜找到背後控陣之人。”
郝諍起身仔細端詳,道:“單看這起陣之勢,此人於陣法一道很有天賦,不過像是半路出家,有些短板很難改過來。”
大概是當掌教當久了,郝諍看著下意識就開始分析起來,“和當年寧行遠不相上下。”
說起自己早早隕落的得意門生,郝諍還是忍不住歎息,“真是可惜啊。”
大概是當年的寧行遠太過耀眼,死的時候又太過年輕,哪怕過了五百年,許多人想起來還是難免傷懷。
尚暖薇道:“不如咱們現在就試試,若是將此人找出來,也能提前防患於未然。”
郝諍和褚峻對視一眼,“也好。”
尚暖薇之所以敢這麼做,一來她已是合體期,二來郝諍和褚峻都是小乘,若他們三人聯手都無法——這幾率屬實太小。
於是尚暖薇主陣,褚峻和郝諍在旁護法,她附了不少靈力進去,靈識順著那附魔陣越過九州萬山,準備將陣後之人揪出來,片刻後卻“咦”了一聲。
“如何?”郝諍問。
尚暖薇皺眉,“奇了怪了,繞了這麼多圈,最後竟落在了無時宗一個築基大圓滿的小弟子身上。”
褚峻道:“此人可叫褚信?”
“你怎麼知道?”尚暖薇驚訝。
褚峻緩緩皺起了眉。
無時宗主峰。
褚臨淵看著突然到來的三位大能,心下一震,“見過太尊,郝掌教,尚掌教。”
雖然已經是一宗之主,麵對教過自己的郝諍和尚暖薇,他還是得老老實實行弟子禮,景和太尊便更不用說了。
待尚暖薇說明來意,褚臨淵愣了一下,“褚信?確實有這麼個小弟子,前些天出了點事情……”
他便一五一十將原葉峰發生的始末說了出來,著重提了那來曆不明的青光,沈溪至今沒有查出結果,褚臨淵正為此事頭疼。
郝諍道:“看來這青光確實不簡單,他既然衝著寧乘風來,怕最終還是會找上寧乘風。”
褚峻點頭,“我已分神去他身邊,隻等那青光再次出現。”
“雖然不清楚他目的為何,但是這蠱蟲實在陰毒,既然已經出現,未必是個例,不可不防。”郝諍沉吟片刻,“暖薇即刻回萬玄院同院內長老研究破解之法,臨淵,恐怕還要勞煩你告知各大世家門派,讓他們多加小心。”
褚臨淵點點頭,“弟子當竭儘全力。”
“景和——”郝諍見褚峻愣神,聲音微微抬高,“景和?”
褚峻猛地回神,“嗯?”
郝諍一看就知道是他將大半注意力放到了寧乘風身上,目光揶揄,“你家那姑娘在何處?”
“我讓他們在院中玩耍。”褚峻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走吧,我也正好去看看沒見麵的倆孩子。”郝諍笑道。
這時,褚臨淵派去尋褚信的弟子步履匆匆回來稟告道:“掌門,褚信今晨已隨沈溪長老下山去藏海樓的論道大會。”
褚臨淵蹙眉,“把人叫回來。”
那弟子道:“方才弟子們各種辦法都試了,沈長老和褚信……已經聯係不上了。”
話音落,郝諍幾人神色各異。
這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
——
中州,樂源城,雨眠山。
褚峻眼看著寧不為一頭鑽進了巨型暗離蟒的腹中破開蟒腹,拎著拳頭大的妖丹從血泊中出來,半晌無語。
寧不為甩了甩妖丹上的血,見褚峻一襲白衣安靜地站在樹下,忍不住手癢,將那顆還帶血的妖丹隔空扔給他。
褚峻伸手接過,在接過來的一瞬間用了個清潔術,那妖丹落手便乾乾淨淨,散發著瑩潤澄澈的光芒。
寧不為用了個清潔術,還是覺得身上有些血腥氣,對褚峻道:“走了。”
褚峻將手裡的妖丹遞給他,寧不為卻沒有接,“送你了。”
褚峻道:“送我?”
寧不為沒好意思提昨晚的事,十分矜持道:“你好好補補。”
雖然褚峻和他身量相仿,打起架來平山移海不在話下,但那張過分美貌的臉總給寧不為一種對方弱不禁風的錯覺,讓他下意識的想要保護——
畢竟當年他被萬裡抱來抱去隻能瞧見人家手腕的時候,也是這麼乾的。
這麼仙氣的美人,無聊時看兩眼也能解悶。
褚峻看了一眼手裡的妖丹,沒有推拒就收下了。
寧不為對此表示很滿意,道:“我們去東邊轉一圈,若是沒什麼東西,便直接從那邊的出口離開。”
“好。”褚峻沒有異議,見寧不為扯著前襟聞,便道:“前麵有個水潭,不如去洗洗。”
清潔術雖然有用,但有時候還是不如直接水洗來的乾淨,寧不為偶爾講究起來,更是半點都不肯將就。
片刻後,二人便來到了水潭前,這水潭清澈乾淨,周圍也沒有妖獸靈物的蹤跡,褚峻提前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危險,才讓寧不為下水。
寧不為將外袍扯了扔到一旁,見褚峻站在原地不動,勾了勾嘴角,“一起洗?”
褚峻的目光從他裡衣前掃過,轉身背對著他,“不必,我幫你看著。”
身後傳來寧不為戲謔的一聲笑,接著便是入水聲。
褚峻眼觀鼻鼻觀心,默念心訣,仿佛一棵長在水潭邊的鬆樹。
寧不為將胳膊搭在石潭邊上,神情散漫地盯著褚峻的背影,目光從他的漂亮的肩線流連至腰身,不得不承認,寬肩窄腰,挺拔如鬆,景和太尊風姿極好……
“寧乘風。”褚峻突然出聲。
如果他不這麼壓迫性十足喊自己名字的話。寧不為默默在心裡添了一句。
“作甚?”寧不為眯了眯眼。
“水潭寒涼,彆待太久。”褚峻好心提醒他。
寧不為挑了挑眉,靠在石潭邊上懶洋洋道:“蟒血黏膩,我多泡些時候才能洗乾淨,不然你來幫我搓搓背?”
褚峻頓時沉默下來,徹底變成了棵不會說話的鬆樹。
寧不為支頭欣賞著美人樹身子,正打算再逗他幾句,褚峻突然轉過身道:“有人過來了。”
寧不為泡得正舒服,倚著石頭渾不在意道:“來就來唄。”
褚峻見他不打算動,半個胸膛都露在水麵之上,不讚同道:“成何體統。”
寧不為挑眉,“他們又不一定走這邊。”
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一道清淩淩的女聲:“師兄,走這邊。”
寧不為:“…………”
大魔頭沒泡儘興,一臉不爽地上了岸。
褚峻早在他起身的時候就轉過了身,繼續目不斜視。
寧不為剛束好腰帶,便見三男一女繞過蓊鬱青樹而來,四人皆著絳色衣袍,頭帶烏木簪,神色匆匆,還有兩人互相攙扶,四人身上各有血跡。
其中一名男子劍眉星目五官周正,眼下一點淚痣,腰間掛著拳頭大的小鼎,顯然是幾人之中的帶頭人。
果不其然,那男子見他們站在這裡,便行禮打招呼,“二位道友好,我們是青丹宗的弟子,路過此地,無意打擾。”
寧不為顯然不願意搭理他,褚峻轉身回禮,“散修,道友自便。”
那男子在看見褚峻容貌時眼中頓時驚豔,語氣比方才熱切許多,正色道:“在下青丹宗即墨鴻彩,他們是我師弟宗鎏宗盛,我師妹步清。”
“在下褚山,這位是李乘風。”褚峻道。
“原來是褚山道友。”即墨鴻彩見他們二人皆是神色淡淡,見他腰間寶鼎也無觸動,心念微轉,拱手道:“我們師兄妹四人誤入此秘|境久轉不出,還都受了傷,若是二位道友能幫忙將我們送出此地,青丹宗必有重謝!”
丹修的武力值極低,但是價值卻非常高,尤其是青丹宗的丹修,隨手一煉就有可能是天階丹藥,同他們交好那便相當於是擁有了丹藥供應庫,遠比交惡來的有利,是以青丹宗的丹修在十七州很受歡迎,這也是即墨鴻彩敢大著膽子向他們求助的原因。
當然更有可能是犯病了。小師妹步清默默翻了個白眼,看見美人就走不動道的病。
不過他們現在確實需要幫助,散修更喜歡同丹修交好,步清覺得這兩名散修也不會例外。
寧不為和青丹宗沒有過什麼交集,印象裡就是群天天燒爐子的,一顆丹藥動不動就賣成千上萬靈石,十分黑心。
他正想拒絕,卻聽褚峻道:“好。”
寧不為轉頭瞪他。
好什麼好!沒看見那隻彩公雞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麼!
褚峻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