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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眠山。
崔元白被褚峻牽著手往前走,突然開口道:“爹,你肩膀上有好多黑氣。”
“嗯。”褚峻低頭看他,“害怕?”
“不怕。”崔元白搖搖頭,“可是看著很疼。”
“不疼。”褚峻雲淡風輕。
崔元白目光擔憂,“這些黑氣是臟的,爹我幫你燒了吧?”
褚峻:“……不用。”
紫炎真火煉肉化骨可滅神魂,能將他這軀殼燒成灰。
父子兩個又繼續往前走了一刻鐘之後,褚峻停了下來,看向山腳下懸浮在半空中的飛舟。
這飛舟長約二十餘丈,闊十餘丈,上有三層,設六桅張六帆,下有數千靈石驅動,前有丹鶴穿雲引路,船身刻著萬玄院的標誌,少年們的笑鬨聲自舟上傳來。
一道玄梯自舟上延伸下來,穿著深紅長老服的人下來對褚峻行禮:“太尊,院長在上麵等您。”
褚峻帶著崔元白上了飛舟,下麵兩層俱是穿著朱紅弟子服的學生,半大不大的少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好奇地對著他們張望,又被旁邊的長老瞪回去,喧鬨非常。
來到最上麵一層,房門緩緩打開,領路的長老道:“太尊裡麵請。”
崔元白緊緊抓著他的手,看向房間裡麵,隻見一名穿著月白長衫束玉冠的青年在沏茶,窗戶邊上放著個小搖籃,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姑娘手裡拿著個木偶,彎著腰衝著搖籃說什麼,搖籃裡便傳來小孩歡快的笑聲。
另一邊的榻上,兩個人正在下棋,一個蓄著須神態安然,另一個——崔元白瞪大了眼睛,看看牽著自己的褚峻,又看看那個正在下棋的白衣仙人,“爹,那個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身後的門“嘭”得一聲關上,牽著他的人卻沒了聲息,連呼吸都直接消失。
元神合二為一歸於元神,褚峻落下枚棋子,看向震驚到要變刀的崔元白,“元白,過來。”
他一揮袖,將那白衣軀殼收進了納戒。
崔元白神色驚恐。
郝諍哈哈大笑,“你看看,我就說會嚇到他吧。”
馮子章將茶壺放在桌子上,走到崔元白身邊笑道:“彆怕彆怕,一直帶你的是太尊的分|身軀殼。”
崔元白目光警惕的望著他。
江一正抱著寧修走到他麵前,“你就是歡歡吧?我們都聽太尊說了,以後你就是我們弟弟啦,這是小山。”
她拿起寧修的小手衝崔元白晃了晃。
寧修剛睡醒沒多久,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奶聲奶氣往江一正懷裡鑽,“啊~唔~”
姐姐~困~
完全對新來的成員不感興趣。
郝諍捋了捋胡子,慢吞吞道:“你沒跟元白說家裡還有仨孩子?”
褚峻:“…………”
他一路上忙著壓製那邪氣,隻想著趕緊回來將那具軀殼封住,完全將這一茬給忘了。
褚峻從榻上起身,走到崔元白麵前,衝他伸出手,“是我沒考慮周全,忘記告訴你,他們是你的兄長和姐姐,還有弟弟。”
崔元白看到褚峻熟悉的神情,抓住了他的手,躲在了他身後。
“啊~”寧修被江一正抱著,衝褚峻伸胳膊,“啊!”
娘親~抱!
褚峻伸手將他抱過來,寧修蹬了蹬腿,“啊?啊呀~額!”
爹爹呢?我好想爹爹呀~娘親帶我去找爹爹!
他辛辛苦苦說了一長串,褚峻淡淡一笑,“餓了?”
寧修氣得攥起了小拳頭,“啊!”
我要爹爹!
崔元白抱著褚峻的腿躲在他寬大的袍修後麵,衣服後擺突然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他一低頭,就看見一隻胖嘟嘟圓滾滾的黃色小奶狗在衝他搖尾巴,“嗚汪!”
崔元白臉色一白,猛地往上一躥掛在了褚峻的腰帶上,聲音發顫:“爹!有狗!”
“哇!”寧修聽見“爹”,轉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寧不為,氣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要爹爹!
“汪汪!”大黃吐著舌頭衝掛在褚峻身上的崔元白叫喚,尾巴搖到飛起,“汪汪!”
馮子章趕忙將小狗抱起來,和顏悅色道:“歡歡彆怕,它不咬人的。”
話音剛落,小奶狗的頭猛然變大含住了他的腦袋。
崔元白:“!!!”
馮子章一邊拽狗頭一邊在狗嘴裡甕聲甕氣道:“意外……唔,它今天可能見到你就比較激動——”
江一正手忙腳亂地揪住大黃的後頸皮,用上大力氣又怕把馮子章的腦袋也扯下來,咬牙道:“大黃聽話!快變回來!”
景和太尊懷裡抱著個大哭不止的奶娃娃,腰上掛著個驚慌失措瑟瑟發抖的幼童,腳還被拽狗腦袋的馮子章踩了一下,哭聲叫聲汪汪聲不絕於耳,他一臉木然地打了個響指,連狗帶人都突然靜止不動了。
整個房間霎時安靜下來。
郝諍不急不緩地往棋盤上落下一子,笑眯眯的看向他,“哎呀,這局我贏了。”
褚峻:“…………”
郝諍揶揄,“清淨道好修?”
褚峻看著一群孩子滿地狗毛,幽幽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