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峻抱著寧修站在寧不為身邊,目光從力道遒勁的那個“散”字上收回來。
寧修抱著小藍鳥玩得正歡,在不諳世事的小孩看來,有爹娘在身邊,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要緊。
其他幾個孩子也是好奇又緊張地看著麵前的大門,卻唯獨不見害怕。
寧不為想起桑雲給的批語,裡麵也占了個“散”字,離散、消散、一拍兩散……無論怎麼解都不是什麼寓意好的字。
遑論這大刺拉拉寓意明顯的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寧不為有點不想進去。
“啊~”寧修的掌心被小鳥輕輕啄了一下,癢得笑個不停,手腕上用紅繩係著的小銀鎖和鈴鐺清脆作響。
褚峻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寧不為偏過頭看他,褚峻道:“寧修的魂魄如今勉強穩定,此字未必是落在將來,也可能是根源所在。”
寧不為點了點頭,伸手推開了大門。
古樸又奢華到過分的大門嘎吱作響,最終徹底敞開,裡麵的景象一覽無遺,門外幾個人俱是一愣。
和外麵這奢華浮誇的門飾比起來,裡麵簡直是樸實無華到過分。
門內仿佛一塊被削得整整齊齊的石頭,光滑冰冷的地麵上隻有零星幾個桌凳,在儘頭處一棵高不見頂的大榕樹枯死在那裡,盤根錯節的樹根也十分矜持地占了邊緣的一小塊地方,從高處的縫隙灑落下來零星幾點陽光,正好照在一處小榻上。
被塵封許久的空間彌漫著灰塵和腐爛的氣息。
寧修先是好奇地扭著頭四處觀望,在看到枯死的榕樹時,又不開心地皺起了眉頭,哼唧著要寧不為抱。
寧不為隻好將他抱過來,低頭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事情來了?”
寧修撅著小屁股將腦袋拱進他的頸窩裡,奶聲奶氣地哼哼了一聲:“噠~”
不開心~
雖然大多時候寧修都是粘著褚峻,但大概因為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寧不為,他不舒服不開心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地找寧不為,往他前襟裡鑽。
寧不為見他哼哼唧唧還帶著點哭腔,一個勁地想往他前襟裡鑽,但他已經不是隻有一兩個月大的小娃娃了,很顯然前襟已經裝不下他,寧不為隻好用寬袖將他蓋得嚴嚴實實。
令人不舒服的氣息都被隔絕在了外麵,周圍都是他爹令人心安的味道,寧修這才抽了抽鼻子,老老實實趴在寧不為的身上。
一直活潑好動的小娃娃突然變得這麼安靜,顯然很開心,甚至有點難過,寧不為拍了拍他的背,順勢將那小木偶人從他的小鈴鐺中拽了出來,扔給了褚峻。
寧不為看這個木頭人不爽很久了,決定今天用完就讓他變木頭渣。
褚峻會意,帶著小木偶走到那棵枯死的大榕樹下,將他放在了樹根上,而後伸手抹去了木偶眉心的那點朱砂。
原本隻能小幅活動的木偶人頓時靈活起來,雕刻出來的眼睛微微滾動,警惕地打量著寧不為和褚峻。
“娘嘞會動啊!”江一正拽著仰靈竹躲到了馮子章身後。
馮子章咽了咽唾沫,抬起胳膊將他們擋在身後,“沒、沒事,我保護你們。”
崔元白躍躍欲試想吐紫炎真火,小黑不甘示弱也想吐火結果咳了口煙,一人一龍被大黃用尾巴結結實實捆在了原地。
寧修似有所感想冒出頭來看,被寧不為給按了回去。
“啊?”寧修疑惑地抱住了他爹的手,小小的喊了一聲:“呀~”
爹爹?我不餓呀~我有糊糊~不喝血~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還是很誠實地抱著寧不為的手悄悄啃了一口,“咿噠~”
我悄悄啃一口!爹爹不會發現噠~
寧修啃著他的手指頭磨牙,寧不為順手捏了捏他軟乎乎的小下巴,才看向榕樹下的木頭人。
褚峻道:“這木偶人是用這棵榕樹上的樹枝所做,這榕樹應該是玲瓏骨的伴生之物。”
寧不為看著枯死的榕樹,皺起眉,“伴生之物一般都會與主人同生共死,這麼說來,玲瓏骨也——”
因為顧及寧修,寧不為便沒說完。
不過被他抱著的寧修好像聽懂了一樣,悶悶地哼唧了一聲。
褚峻道:“當時寧行遠就是在這榕樹的樹心挖到的,裡麵仿佛蘊含了無限生機,但確實是個死物。”
褚峻說得繞,寧修沒聽到玲瓏骨這個主語,終於好奇地從寧不為的袖子裡冒出了小腦袋,近距離地看著眼前這棵大榕樹,難過地吸了吸鼻子,抓住寧不為的袖子,示意他往前走。
寧不為和褚峻對視一眼,便抱著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榕樹下。
“啊~”寧修悶悶地出了一聲,將小手放到了榕樹樹乾上,淡金色的靈力從掌心注入進了樹乾裡。
原本藏在樹根縫隙裡的小木偶人見狀要攔,結果被褚峻搶先,一把將寧修的小手拽了下來攥緊了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