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為坐在房頂上,百無聊賴地數著手裡的朱雀刀碎片,低頭去看坐在台階上的裴四。
裴四和寧行遠除了容貌相似,其他的方麵簡直完全不一樣。
至少他從沒見過寧行遠這麼走投無路的模樣,寧行遠總能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不過他也知道把寧行遠和裴四放在一起比較實在是很欺負人,一個是在修真界第一世家悉心培養起來的不世天才,一個是在凡間界偏僻山村長大的普通人,實在是很沒有可比性。
但正因如此,才更讓人心驚。
朱雀刀碎片數來數去,隻差最後一塊。
雖說世間三千六百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要走,需要各人去領悟,但實際上他對無情道根本不得要領。
無情一道,斷情斷念,但他當初修習無情道本身就是為了能再見爹娘,從一開始就走岔了路,以至於修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修的是什麼。
所以修為停滯不前整整兩百年。
都說破而後立,星落崖之戰倒是破了個徹底,可現在修為雖然逐漸恢複,但他的道遲遲沒有立起來。
這也是褚峻為什麼一再阻止他修為進階的原因——沒有道的修為如同無根之萍,終歸不能長遠。
寧不為把手裡的碎刀慢吞吞地拚好,最後缺了個刀尖。
從星落崖之戰後,或者說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找不到自己的道了。
大概是察覺到主人心緒不穩,朱雀碎刀輕輕抖了一下,貼在了寧不為的掌心。
“你這缺胳膊少腿的就彆亂抖了。”寧不為伸手彈了一下它的刀柄,“越抖越醜。”
朱雀碎刀發出“哢哢”的抗議聲,乾脆重新散落成碎片。
寧不為嗤笑,“你一個連刀靈都沒有神兵,就彆這麼要麵子了。”
朱雀碎刀氣到裝死。
——
不知道褚峻動了什麼手腳,幻境的時間又變快了許多,轉眼就過去了半個月。
裴李氏一天比一天蒼老,裴五變得格外陰鬱沉悶。
裴四給裴五喂完藥,坐在床邊遞給他書。
“四哥,我覺得很不公平。”裴五低著頭說:“憑什麼他們就可能仗勢欺人?”
裴四道:“是咱們沒本事。”
“要是我能好好念書當上官,他們是不是就不敢欺負咱們了?”裴五又問。
“可能吧。”裴四也不是很確定。
裴五捏緊了手裡的書,“哥,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們。”
“其實——”裴四欲言又止。
“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和你一樣,在家老老實實跟爹跟爹種地。”裴五搖了搖頭,苦笑道:“哥,你看看我,我現在也隻會自怨自艾了……”
裴四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想這麼多。”
裴五點了點頭,“爹真的能回來嗎?”
“我會想辦法的。”裴四道:“爹回來,咱們日子照樣過。”
裴五笑道:“那哥你可得養我一輩子不許反悔。”
裴四堅定地點了點頭,“不反悔。”
入夜,裴四推著車子拿著鎬頭進了山,再出來時天已微亮,他在晨霧裡推著車子去了縣衙。
“我要見縣令大人。”裴四的聲音很堅定。
縣令這次沒有忙著處理“政務”,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看著他。
“前段時間,我家裡來了位仙人……”
“……玉泉村的地底下有一大片玉礦,隻有我知道在什麼地方……車子裡全是……”
“……請您放了我父親,嚴懲劉萬方……”
“自然,您一看便知。”
縣令大喜。
裴老大終於被放了出來,隻是麵黃肌瘦,看上去像是個骨頭架子,看到裴四的時候,臉上罕見地多了笑容,隻見他匆匆上前跑了兩步,卻身形一晃,栽倒在了地上。
“爹!”裴四卻扶,卻遲了一步。
裴老大在地上直接咽了氣。
“裴四,這可怪不得我們啊……你爹他有肺癆,治不好的……”
“這些日子我們還專門找大夫給他開了藥……唉,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