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萬玄(三)(2 / 2)

寧行遠十六歲便自創回春大陣,位列天機榜榜首,後又同褚臨淵等好友前往凡間界遊曆,不成想卻被當年送去凡間界的雙胞胎哥哥裴和光所救。

此時寧行遠等人偶然發現了從梨城到凡間界的入口有所鬆動,便開始細查此事——

“當時他回十七州後曾來萬玄院告知我此事。”郝諍歎了口氣,“可我等派人前去探查,並無發現,後來便不了了之,可如今看來,是我們這些老家夥剛愎自用……”

三年後,寧行遠將裴和光帶回了寧府,二人平日裡都是以寧行遠的身份出現在人前,但裴和光身為凡人日漸衰老,便逐漸開始不滿,甚至在寧行遠的回春陣中動了手腳。

“大約五百一十八年前,巽府辰城的旁支出生了孩子,本該早夭,卻被景和太尊所救,裴和光便想借此子之身修煉,指派寧帆誣陷寧故與李笑寒夫婦,最終辰城寧氏旁支被滅城,唯一活下來的孩子被寧帆帶走……”

而後寧行遠發現了寧帆所做所為,便將寧乘風帶回了寧府撫養,裴和光賊心不死,往當時年僅五歲的寧乘風身上種下了心魔,耐心等待機會。

沈溪起身,虛虛對眾人行了一禮,肅容道:“我所說是我師尊褚臨淵隕落前交代,他希望能將整件事給修真界,”

她看向寧不為,“也給他們在世的親人有個交代。”

五百年前他們終於找到了八卦陣為何會破損的根本原因,幾萬年之前修士們強行打破凡間界和修真界禁製導致靈力緩慢泄露,而三萬年前,狄懷以玲瓏骨祭陣而成通天血陣更是加快了靈力的泄露。

“……八卦陣本身就會因為壓製血陣和二界入口的存在逐漸破損,他們五人起初是想修補八卦陣,然而發現有血陣在,無論修補得再好,始終會有陣毀之日。”沈溪道。

寧行遠與桑雲合力推測出了八卦陣毀的具體時間,同時寧行遠又推算出了自己和整個巽府死劫將至,五人便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寧行遠應死劫瞞過天道,實則強行將魂魄完整保留於屍體等待八卦陣毀,而其他四人則各自有對應的職責,隻待浩劫到來,逆天改命,拚死一搏,毀了通天血陣,在凡間界和修真界之間重修新的禁製,讓八卦大陣重新運行……

“當時他們所推測天機乃是十七州無人生還的浩劫。”沈溪道:“行遠公子原本可以不顧巽府自行渡死劫生還卻為整個十七州而孤身埋於地底五百年,桑雲祖師因為窺探天機而靈根儘斷,原本修為奇高卻再也無法修煉,明桑禪師五百年來絕大多數時間都困守於暗域不見天日,晏錦舟前輩耗儘畢生心血於浮空境構築起禁製之陣以真身鎮之,師尊褚臨淵奔走十七州築靈力之道……五人最後以身殉道——”

“自此,修真界與凡間界禁製重構,靈力緩慢滲透,三千年後,禁製會自行消解,屆時二界靈力再無隔絕,八卦陣萬年後自行停止,十七州可再無如此動蕩。”

語畢,眾人嘩然。

沈溪並不管這些人如何反應,語氣堅定道:“我無時宗眾弟子將奉先師遺命,看守禁製三千年,看守八卦陣一萬年,凡敢破壞者,殺無赦。”

此言一出,大殿寂寂。

畢竟沈溪身後坐著無時宗四位師叔祖級彆的大能,雖然嘴上說著名字已經劃出了宗門錄,但無時宗是出了名的護短,誰也不敢站出來跟沈溪公然叫板。

“至於玲瓏骨——”沈溪字字擲地有聲:“不過是行遠公子等人拋出來掩人耳目的幌子,完整的玲瓏骨早就在三萬年前被狄懷用來做了通天血陣。”

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可寧魔、寧道友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嗬,拙之真人飛升之前曾研製出一枚孕子丹,飛升前將這枚孕子丹交給了他最疼愛的小徒弟。”坐在椅子上的褚屹懶洋洋道:“為了搶這枚孕子丹,我們師兄弟四人還血戰了一場,可惜還是褚峻更勝一招。”

“沒錯,師弟後來心儀寧家這小子,便用了手段強迫他服下孕子丹。”褚嶼振振有詞道:“可惜後來寧不為因為救我們三人與褚峻鬨掰,被褚臨淵誆去偷那假的破骨頭,消失了一年,其實是養胎去了。”

寧不為腦門上的青筋都快爆炸,咬牙切齒地轉頭看向褚峻,結果被褚峻抱以溫柔又歉然的笑容。

肉麻地寧不為牙齒泛酸,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然而圍觀的眾人卻恍然大悟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們,臉上寫滿了內心的想法:

啊,沒想到景和太尊這麼禽獸。

啊,萬萬沒想到大魔頭失蹤一年原來是去生孩子了。

啊,看大魔頭這咬牙切齒不甘心的模樣,果然是被逼的吧。

啊,不可置信……

褚嶇暴脾氣地一拍桌子,“你們這群豬腦子,用腳想想都知道,怎麼可能真他娘這麼巧,一塊沒了生機的破骨頭能自己變成人,你們他娘的誰不是娘生娘養的!?”

郝諍站出來道:“我知道大家對寧修是不是玲瓏骨所化有疑,今日我便當著眾人的麵親自驗證。”

說完,大黃便抱著寧修從後殿走了出來。

雖然事先通過氣,但寧不為還是臭著張臉很不爽。

寧修倒是不怕生,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好奇地打量著在座的眾人,看見寧不為和褚峻的時候便開心地笑了起來,“爹爹~娘親~”

郝諍抓起他的一隻小手按在了身後的水晶圓球上,裡麵頓時出現一道金燦燦的靈光,他道:“這孩子不過是遺傳了寧不為的天靈之體,又因為景和太尊修為高深,所以綜合之下天生金丹罷了,充其量也就是個修煉天才,除此之外靈力中毫無生機。”

他躲開,讓眾人親眼去看。

寧修掌心的九葉蓮散發著無形的光,將他身上所有的生機都牢牢包裹進了丹田之中。

片刻後,寧修如願以償坐在了他爹腿上,興致勃勃地啃起了自己的手指頭。

確認這就是個平平無奇小天才現在還隻會啃手的眾人:“…………”

不愧是行遠公子他們,扔出來的幌子都能這麼讓人信服。

眾人散去,及至半夜。

沈溪和褚峻郝諍幾人在結界中會麵。

寧不為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聽著褚屹給他講褚峻小時候上山捉兔子結果把腿給摔斷的趣事,才勉強原諒了他們給他胡編亂造懷孕生子的破故事。

“……雖說我等可護寧修一時,但總會有人賊心不死覬覦於他,人心險惡不可不防。”郝諍對沈溪道:“多謝沈宗主幫忙遮掩。”

“郝院長無須多禮,這本也是先師遺願。”沈溪轉頭看向寧不為,開口道:“寧道友,為了少生事端,還請原諒在下將你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隱去未提。”

寧不為抬眼看向她。

“當時行遠公子與桑雲祖師推測,您是破八卦陣毀之局的唯一一線生機,所以行遠公子將朱雀刀交給了你。”沈溪道:“行遠公子雖留魂魄在屍體,然而當初為救巽府靈力早已耗儘,真正的回春大陣其實分成兩部分藏在了朱雀刀與刀鞘之中,隻有將它們同時融於通天血陣才能真正發揮作用,通過陣法抽乾血陣中的靈力用於回春,是以隻能分散靈力,而無法救人性命,使人起死回生。”

寧不為眉梢微動,“所以?”

“所以,倘若沒有太尊與赤淵劍同你一起相抗,恐怕你也……行遠公子曾托家師給你帶話,然而當時他並未來得及與你說。”沈溪道。

寧不為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問道:“他說了什麼?”

“行遠公子說,他實在無能,除了寧乘風這一線生機,再也尋不出任何解法。”

“他無愧蒼生,但愧於寧乘風,使之踽踽獨行五百年,隻做了自己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若有來生,願以血肉性命相償。”

他以天地為棋盤,不惜賭上自己與無數人的性命,與天道相抗,爭一個蒼生無恙,強行將寧不為拉進了棋局,作為最後的殺招。

無情道之上,為蒼生。

寧不為笑了笑,轉頭看向褚峻。

褚峻嚴肅道:“你都不舍得用元白打架。”

“所以我修不成無情道。”寧不為幽幽歎了口氣,“好想揍他一頓。”

“沒事,你都把他墳給掘了。”

“啊。”

“那就勉強算兩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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