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月11號這一天,季爺爺下班帶回來一個季芸芸期盼已久的消息,出車去粵省的季爸爸明天就能到家了。
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隨之被喚起。
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爸爸在粵省認識了一個羊城人,說是什麼能搞到港城偷運入境的電子表,便宜的不得了,要是能低價拿貨再到內地來賣,那是一賺一個準。季中傑這下子心癢癢了,被那人描述的光明“錢”途弄得茶不思飯不想,不顧爺爺的反對,偷偷找奶奶要了些錢和自己這些年攢的私房東拚西湊,湊夠了2000塊,跟單位請了長假,瀟瀟灑灑奔著粵省去了。
前世裡季爸爸奔“錢”程的具體經過,季芸芸那會兒一個剛滿六歲的幼童壓根沒人告訴她,隻記得爸爸一走一個多月,回來的時候給自己帶了一個一人高的大布娃娃,她為此興奮了好幾天。長大後季芸芸才曉得,當初季爸爸被那位羊城老兄騙得底掉,除了回程的車票錢,帶去的兩千塊所剩無幾。可是季中傑疼女兒的心絕對沒得講,臨走前花光兜裡最後幾張鈔票,給寶貝閨女買了個港城產的大娃娃。
其實季爸爸這種不拘一格敢闖敢拚的精神在這個年代還是挺難得的,隻不過想賺這種倒買倒賣的“活錢”,隻憑著一股子闖勁肯定是不成的,要膽大,還要心細。不然就以爸爸這種講義氣的性子,再加上南邊鬼精鬼精的生意人一攛掇,可不是要被騙麼。
在這個商品經濟極不發達的時代,有買有賣、又買又賣、買了又賣、低價買來高價賣出,就是“倒爺”們的基本生存準則。
改革開放剛開始這幾年,“二道販子”們既不像60年代會被打成“投機倒把”被繩之以法,也不像70年代賣幾顆雞蛋還要偷偷摸摸,隻要你有能耐倒騰到好東西,幾乎不存在滯銷的風險。特彆是在價格雙軌製的情況下,“倒爺”們缺什麼倒什麼、什麼緊俏倒什麼,好多人第一桶金就是這麼來的。
季芸芸想著,這次爸爸回來肯定還會和爺爺奶奶提起這件事。這事能做,也必須做,但具體怎麼做就必須好好想想對策了,既然她重生回來,就決不允許自己老爸興衝衝地去灰溜溜地回。
第二天一大早,季芸芸就搬著小板凳坐在門棟外的梧桐樹下,捧著自己的小水壺,兜裡揣著兩塊米花糖,固執的坐那兒等爸爸。
二樓窗台上季奶奶探出身子喊到:“芸寶,要不你上來等?你爸爸還沒那麼快回呢,在外頭小心曬著。”
季奶奶今天正好輪休在家,要不然可不敢放小丫頭一個人在外頭,就這麼著,還得隔五分鐘往外頭看一眼呢,雖然棉紡廠職工小區相對安全,可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不是。
“不,我就要在這裡等,這這樣爸爸回來就能第一個看見我啦!”季芸芸仰頭對著奶奶露出一個缺門牙的微笑。
路過的正要上班的棉紡廠職工被祖孫倆的對話逗樂了,笑著和季芸芸打趣:“小芸芸,要想第一個見著爸爸,你得去廠裡頭等呢,你在這兒坐著可排不上號。”
季芸芸被人逗弄也不生氣,照例附送一個完美無齒的笑容:“叔叔,我就排我們家第一個就行啦,等我長大了才能和你們大人比。”
“哎喲喂,季嬸,你們家這丫頭可真是太招人疼了,看著我都想抱回家去了。”那人抬頭對季奶奶說。
“可不是,這丫頭一早就盼著爸爸回了,怎麼勸都不聽,非得跟樓下坐著,我都拿她沒辦法。”季奶奶笑應。
“芸芸記得彆亂跑哦,小心被壞人拐到山裡去。”那人臨走時還不忘逗一句。
“不會的,如果跑丟了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我就在這哪也不去,誰騙我也不聽。”
哎,季芸芸也是心累,朝家裡人撒嬌她沒半點障礙,可對著旁人裝嫩,累得夠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