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時間點車裡還沒人,季芸芸四下打量著。
他們這趟是特快直達車,硬座和臥鋪都有,連同這節車廂一起共有五節硬臥,他們這裡正好緊挨著餐車。
車廂內部和後世沒什麼不同,每一個隔斷左右相對各三張床,中間有小桌板,過道有收攏的折疊座椅,這樣的出行條件在現在來說確實很不錯了。
江畔跟季中傑交代了餐車和乘務員休息室的位置,囑咐他們有事直接找列車長,直到站台上喇叭開始廣播乘客進站,江畔才告辭下車。
季中傑把行李往床下一塞,裝食物的挎包擱在小桌上,再次和季芸芸交代起路上要注意的方方麵麵。
正說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拎著公文包走進隔間。隻見她一頭齊耳短發,臉型瘦削,顴骨稍有些高,可能因為平時很少笑吧,嘴角有些微微向下。看她的穿著打扮,估計不是乾部就是乾部家屬。
季芸芸想著出門在外嘴甜點不吃虧,開口問了聲阿姨好。可這位女同誌就像沒看見一樣,垮著臉很是嫌棄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把包往對麵下鋪床頭一扔,嘴裡低聲抱怨了一句,“這麼擠怎麼睡啊。”
看她這麼個做派,季中傑把到嘴邊的招呼咽了回去,沒再關注,隻低頭問女兒:“芸寶,口渴嗎,爸爸給你泡麥乳精好不好?”
季芸芸又不是真的六歲孩子,不至於出門之後一會兒饞一會兒渴的,便搖頭拒絕了,隻專心看向窗外。
臥鋪車廂畢竟人少相對好些,前頭硬座車廂外頭,簡直人貼著人往上擠,生怕晚一秒就上不了車。
有些體格輕的小夥子見車門處實在人多,便把包往車窗裡一扔,緊跟著雙手撐住窗沿兩腿騰空,直接從窗戶裡翻進去。而且這麼做的還不止一個,幾乎每個窗戶口都圍著人。站台上的列車員看樣子也見怪不怪了,除了注意著不要發生踩踏事件,彆的也沒精力管。
季芸芸看得有滋有味,這樣的場景也是多年未見,後世裡大多是動車和高鐵,車廂全封閉,再想不走尋常路是不可能的了。
隨著開車時間的臨近,車廂漸漸滿員。
季芸芸這邊除了兩個下鋪有人之外,兩個上鋪的乘客也都上車了,是兩個20出頭的年輕人,倆人應該認識,正坐在過道的折疊椅上說話。隻餘下兩個中鋪空著,想來中途還會有人上車吧。
7:40,汽笛聲想起,火車準時駛離站台。
窗外的建築物逐漸倒退,植被慢慢增多,直到視線範圍內出現一片曠野,季芸芸的心境也隨之變得遼闊、高遠。
1978年之後的三四十年,季芸芸記憶中的這段曆史曲折而漫長,但它有血有肉,活躍又生動,充滿了無窮變化和熱血激情。
如果這次南下有所收獲,爸爸能否在這個大時代搏出一片天,在接下來的風起雲湧中有一片立足之地?
雖然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但至少現在,他們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
喀嚓喀嚓喀嚓,伴隨著列車行進的聲音,時間一晃到了中午。
季芸芸早就耐不住困睡著了,旁邊坐著的季中傑拿著記事本寫著什麼。
對麵的中年女人從上車起就拿衣服蓋住臉,也不知她睡著沒有,反正沒下來走動過。
上鋪的兩個年輕人剛剛吃了自帶的乾糧,這會兒正小聲聊天。
這時,列車員推車叫賣的聲音從車廂那頭傳來,季芸芸被吵醒,揉揉眼睛起身。
“爸爸,是該吃午飯了嗎?”
“芸寶睡醒啦,起來先喝口水,爸爸給你拿吃的啊。”
季中傑把涼得差不多的溫開水遞給女兒,起身拿出季奶奶準備的鋁飯盒。
雖然是涼的,但鹵味的香氣還是自這一方小空間飄散出去,要不是噪音實在大,陸續響起的口水聲估計是遮不住了。
現在人坐火車,大部分都是自備乾糧,雜糧居多,白麵饅頭都不一定人人能有。餐車上雖然有熱食餐盒,但是兩塊錢起的價格足以嚇退大部分人,況且車上的東西能有多美味,有口熱的給你就很不錯了。
可想而知,季家父女的中飯有多吸引人。
對麵的中年女人也掀開衣服起身,瞥了一眼香氣的來源,輕哼了一聲,拿起包往餐車那邊去了。
季芸芸覺得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看什麼都不順眼,鼻孔朝天,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季芸芸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季中傑瞧見女兒的表情也是好笑不已,說道:“不喜歡咱們就不看她,不相乾的人,咱們不管啊。”
季芸芸當然不會管,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年紀不大卻一副刻薄麵相,自然有她吃虧的時候。
啃著香噴噴的鹵雞蛋,不時塞兩片鹵牛肉到爸爸嘴裡,季芸芸滿足的不得了。
窗邊那兩個年輕人眼睛止不住地往這邊瞄,要知道他們的中飯隻是兩張抹了醬的餅,乾巴巴的,勉強充饑罷了。
季芸芸看他倆饞的不行,悄咪咪問季中傑:“爸爸,我能給兩位哥哥也吃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