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臨沒有多出什麼不屬於他的記憶。隻是最近一兩年,他每每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做一些夢,夢境究竟是怎樣的,醒來之後,就毫無記憶,隻依稀有種感覺,是和一個女人有關。
就像是丟失了極其重要的東西,心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撕扯。
雖然,於周宴臨而言,心被撕扯,已是常態。
最近這兩年,他越來越難以控製他自己,也不需要控製。
所有他曾經想得到的,他都得到了,所有曾經羞辱欺負他的人,都遭到了報複,無人不怕他。他的人生,已經站在最頂峰,這樣的人生於他而言,卻沒有任何意義。
無趣。
隨隨便便出手,就讓人聞風色變。
弄垮一個企業,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那些有關於他的外界傳聞,周宴臨從來也不在乎。相比於那些,早已扭曲瀕臨崩潰的內心,才是周宴臨此生最大也最無解的難題。
他越來越瘋。
他冷靜旁觀自己做出那些事,對於那些外界對他的辱罵,威脅,懼怕,他沒有任何一絲的感覺。他毫無感情可言。
他不像是個人。
不止外界這麼認為,就連周宴臨自己,也如此認為。
但是無所謂。
誰又規定,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又必須是人呢?
每個人都會做夢。
但是周宴臨卻從來不會。夢境是人對未來的期許,是日常的投射,隻不過,從小到大,即便被虐待長大,周宴臨從不心懷恐懼,更未曾心懷歡喜。直到兩年以前,周宴臨終於也開始出現夢境。
雖然醒來以後,什麼也記不清,但卻清楚的知道,竟然做夢了。
後麵的每一天,夜夜如此。
夢境的內容,記不清楚,卻是從未曾擁有過的大約能歸之於甜的滋味。醒來時,心被一種從沒有過的酸脹盈滿,內心寧靜,也仿佛擁有了情感,卻在睜開眼的瞬間,意識到那全不是真的。
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將夢中的感覺,帶到現實中來?
為此,周宴臨曾經做過許多的嘗試,卻全是無功而返。
直到近一個月,他的夢境,仿佛逐漸撥開迷霧,越來越清晰,夢裡全是他與一個女人。
但他看不清她的麵容。
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沈星瑤。
耳邊在聽見下屬喊出這個名字之後,如同驚雷炸開。
是她了。
沒錯。
就是她。
周宴臨不信鬼神,但當懷中抱住她時,那種契合的感覺,缺失的所有好似忽然變得圓滿。其他一切,全都變得不再重要,隻除了懷中的這個人。
他願意相信這一次。
“你……是誰?”周宴臨緊摟住沈星瑤,不願鬆開。生怕一鬆開了,她便消失不見。
“你究竟是誰?”
他聲音微
變,依舊冷腔冷調,可卻帶著一絲尋常人聽不出來的啞然。
一個問題,他問了兩遍。
沈星瑤激動的心情,在他的這兩句之間,稍稍平複了下來。
原來,他沒有記得她。
但是卻知道她是她。
沈星瑤微微仰頭,朝著他一笑:“我……就是沈星瑤啊。”
真正的沈星瑤。
而不是穿越到彆人的身體裡,靈魂是她,殼子卻是彆人。
“……沈星瑤。”
周宴臨垂眸,看向她。視線直直落於她的身上,他伸手,用手去輕輕觸碰她的眉眼。
這一切都很熟悉。
她的聲音。
她的名字。
她現在對他笑著的模樣。
但是他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在哪裡聽過。
他隻知道,既然她在他的懷裡,那她就是他的了。
他不會再放手讓她離開他。
聽見他喊她,她笑眯眯“哎”一聲,也喊他一聲:“周宴臨。”
周宴臨這幾年越來越惡名在外,已經幾乎沒人敢喊他全名。
沈星瑤喊他,他也隻淡淡一聲:“嗯”。
他倆這頭見麵就抱上,進展神速。倒是一絲一毫沒顧慮到旁人的想法。
精英人才劉特助,多年來跟隨在周宴臨身邊,早就鍛煉得一副大心臟,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可饒是如此,見到眼前匪夷所思這一幕,也不免得詫異睜大了眼。
好在,理智戰勝一切。
甚至不需要周宴臨給出任何的指示,劉特助目不斜視,貼心走上前伸手將原本大敞的門合上。
沈星瑤在周宴臨的辦公室待了近十來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