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營裡,賀東川還在想馮靜是誰?
他對這人實在沒什麼印象,但記得蘇婷說她是文工團的,再想到他們在平川島上,傳謠的人大概率是島上軍嫂,所以這個文工團,大概率是□□。
這□□的演員,他是真不熟悉,因為他調到平川島的時間不長,就前年看過一場他們的演出。
可這演出吧,他雖然看了,卻沒太入心,他本來就是被領導叫去的,對演出沒什麼興趣,過程中一直在想事。
文工團的那些演員他就更不認識了,登台的時候,同節目的女演員服裝發型都是一樣的,妝容呢都很濃,臉上敷著厚粉,他真不太能分辨出來。
所以他想破頭,也不知道自己跟對方什麼時候有了交集,更不知道這個造謠的人,為什麼會說馮靜對他有意思。
但想不出來還得繼續想,否則未來一段時間裡,他都彆想近蘇婷的身。
正苦惱著,石成過來敲門,找他有事。
賀東川連忙收斂心神。
石成找他說的事不算大,主要內容是如何更好地組織士兵學習科學化文知識,開展政治教育工作,這些都屬於營教導員的工作職責,但具體怎麼實施,還得跟賀東川這個營長商量。
這算是營裡的日常事務,都有固定章程,前後也就十來分鐘,兩人就說完了,石成還有其他工作,說完就的準備離開。
眼見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要出去,賀東川問:“你知道馮靜嗎?”
聽到這名字,石成立刻甩上門,轉身表情嚴肅道:“賀東川同誌,你現在可是已婚人士,我奉勸你,小心謹慎,不要犯原則性錯誤。”
賀東川:“……”
看石成反應這麼大,賀東川就知道他八成是認識這名叫馮靜的女同誌的。
但……
賀東川皺眉:“誰給你的錯覺,認為我會犯原則性錯誤?”
“你沒想犯錯誤,你打聽馮靜乾什麼?”石成反問,心裡很納悶。
“是有人到我媳婦麵前嚼舌根,說這個馮靜對我有意思,問我馮靜是誰,她問我,我哪知道,我都沒見過這人。”賀東川沉著臉說,“我媳婦發話了,三天內不跟她交代清楚,後果自負。”
石成心裡鬆了口氣,坐到賀東川對麵的凳子上,幸災樂禍道:“嘖嘖嘖,你也有今天,風水輪流轉啊!”
賀東川眯起眼:“你被嫂子管住的時候,我可沒說風涼話。”
石成心想你是沒說風涼話,可你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比什麼風涼話殺傷力都大。
不過這事,對賀東川來說的確是無妄之災,便關心問:“誰到你媳婦麵前嚼舌根了?打的什麼主意你知道不?”
“我媳婦沒說,我估計她聽完我交代的內容,再做決定。”
這是賀東川今天才琢磨出來的,也代表著蘇婷的態度,如果他和馮靜沒有任何關係,這事純屬謠言,他想怎麼找傳謠者的茬都行。
但如果他們之間有關係,他的回答沒能讓蘇婷滿意,她就要找他的茬了。
想到這賀東川催促道:“彆磨嘰了,這馮靜到底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對人真一點印象都沒有?”石成一臉不信,覺得賀東川在裝。
賀東川沒好氣地問:“如果我對人有印象,還需要找你打聽?”
石成盯著賀東川,想從他臉上窺出端倪,但部隊裡能提乾的人,有幾個是思想簡單的?更不用說賀東川見誰都一張死人臉的家夥。
哦不,看他媳婦的時候,他不是這張臉。
總之,盯著賀東川看了不到一分鐘,石成放棄了通過表情,證明他在說謊的想法,問:“你還記不記得,前年文工團來演
出那段時間,趙政委媳婦找你,說想給你介紹個對象的事?”
這……賀東川對這件事的印象還真不太深。
說句不要臉的話,這幾年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人挺多的。
畢竟賀東川身高長相都不差,又年紀輕輕當上了營長,肉眼可見的有前途。
至於他結過一次婚,還有個孩子這事,在很多人眼裡也不算很嚴重的短板,一來他兒子一直跟著爺奶生活,二來他級彆夠,等他再婚,媳婦隨軍住在平川島,兒子繼續跟著爺奶住老家,說是後媽,實際上不用受後媽的累。
因此在很多領導的妻子眼中,賀東川算是比較不錯的結婚對象,畢竟在她們的腦補中,連賀東川和再婚妻子的未來都安排好了。
也因為這樣,在賀東川再三表示,再婚後要麼將兒子接到身邊,要麼讓妻子留在老家照顧老人孩子,不考慮其他選擇後,很多介紹人不用他多說,就迅速勸女方打消了主意。
也有能接受他提出條件的女方,這種時候,他會跟介紹人說,因為孩子還小,這麼早再婚他擔心影響孩子的心理健康,所以希望對方能等他幾年。
八字還沒一撇,就讓女方等他,這下彆說女方自己,介紹人都覺得賀東川人太極品。女人的青春才幾年?他要是頭婚沒孩子,等也就等了,他一個二婚頭,女孩子不嫌棄他就夠不錯了,他還那麼多要求,真是活該單身!
因為賀東川的種種極品言論,很多次,他連女方的人都沒見到,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在陪著程曉曼回老家探親的前半年裡,部隊裡這些領導和他們的妻子,都沒再起過給他介紹對象的心思。
他樂得清靜,回老家後就放鬆了警惕,至於後麵的事,前麵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賀東川回想著這些事,還真從記憶深處翻出了石成說的這件事。
石成口中的趙政委,是他們團政委趙國林,也就是他的直屬領導,而賀東川的直屬領導是團長副團長,兩邊職務平行,但工作互有交叉。
所以趙國林媳婦給介紹對象,賀東川不好跟對著彆人那樣發表極品言論,就說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趙國林媳婦見他實在沒有再找的意思,就打消了撮合他和馮靜的念頭。
想起這事,賀東川問:“趙政委媳婦介紹的那人,叫馮靜?”
“對啊,”石成點頭,又覺得不對勁,“難道趙政委媳婦沒告訴你她介紹的人叫什麼?”
想起這事後,賀東川就有印象了,點頭說:“沒有,她隻說有個文工團的姑娘,她覺得還不錯,想給我介紹,問我願不願意見。”
石成問:“你也沒問人名字,就直接拒絕了?”
“我當時又沒想法,為什麼要問她名字?”賀東川反問,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以後也不會有交集,他何必多此一舉,非得搞清楚對方叫什麼。
石成無語,但轉念一想,這還真是賀東川能乾出來的事,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對著介紹人說出那些極品言論。
其實早兩年,他媳婦都起過給賀東川介紹對象的心思,但他怕媳婦生氣,趕忙把人給勸住了。
當時他媳婦就說:“他不想再找,直接說就是,說這些有的沒的乾嘛?名聲都要壞了。”
他則心想,不這麼說,那些介紹人怎麼會打消念頭。
雖然賀東川低調,但家庭條件好不好,很多時候是藏不住的。
彆的不說,賀東川學曆就擺在這,說句不誇張的話,他們整個駐地,近千軍官,從軍校畢業來當兵的,一個巴掌能數得過來。絕大多數軍官,都是當兵後,提乾進修才補的學曆。
賀東川能上軍校,這家庭條件就不可能差,更何況他家裡寄來的包裹,起始地都是首都。
首都人
,學曆高,有前途,還長得帥,有這些優勢在,他結過婚有孩子根本算不上什麼缺點。
他不表現得極品點,那些人怎麼可能放過他這個香餑餑。
石成正想著,就聽賀東川問:“不對啊,我都不知道趙政委媳婦介紹的人叫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趙政委媳婦要給賀東川介紹對象,當然不可能直接去軍營找他,所以讓丈夫把他叫到了家裡吃飯,在飯桌上跟他提的這件事。
那天吃完飯從趙政委家出來,準備回軍營的路上,賀東川正好碰到了石成,後者好奇問起,他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就隨口提了一嘴。
因此,石成知道這件事,他不奇怪,可他都不知道趙政委媳婦介紹的人是誰,石成怎麼會知道?
石成理直氣壯道:“我聽說的啊,難道你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
“能聽說什麼,還不是你們這件事,”石成說著眉頭微微皺起,“不過現在想想,這流言還真有點奇怪。”
“流言怎麼傳的?”
“大概意思是,趙政委媳婦想撮合你跟文工團團花馮靜,但被你拒絕了,團花得知你的態度後,哭了大半天,眼睛都腫了,所以大家都覺得她喜歡你。”石成思索著說,“以前我沒多想,但現在仔細一琢磨,我覺得這流言八成是從文工團傳出來的,誒老賀你說,這馮靜是不是真對你有意思啊?”
最後這個問題是石成的私心,當初剛聽到流言時,他就冒出過這個念頭。隻是當時賀東川太嚴肅,否則石成真想采訪采訪他,拒絕團花後什麼感受。
雖然已經兩年過去,但機會擺在麵前,石成忍不住蠢蠢欲動,開始旁敲側擊起來。
賀東川跟他認識好幾年,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涼涼一笑問:“虧你還是個教導員,你就沒覺得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
“如果你被喜歡的對象拒絕,痛哭流涕……”
石成不滿道:“誒誒誒你夠了啊!說話就說話,拿我舉什麼例子?我長得是不如你,但怎麼說也算身材高大,相貌端正吧?當初我跟我媳婦相親,她也是一眼相中我了……”
賀東川打算石成的自吹自擂:“你還想不想聽了?”
石成火速低頭:“行,我聽。”
“如果是你遇到這種事,作為你的朋友,我絕對不會往外傳,還說得這麼詳細。”
石成琢磨起來:“這事也沒說是團花朋友傳的吧?”
“你認為她會把自己的私事告訴不是朋友的人嗎?既然不會,那傳出流言的人,怎麼知道的這件事?不管是假朋友真嫉妒,還是背後偷聽,這人跟馮靜同誌之間的關係都不會太和睦,所以這個流言,你打折聽就夠了。”
“打折到什麼程度?”
“趙政委媳婦想撮合我跟馮同誌這事是真,我拒絕了也是真,再後麵的,嗬嗬。”
石成:“這……是不是太狠了。”
雖然建國後新的婚姻法提倡自由戀愛,但這自由很有限,時下年輕人結婚,多是由長輩領導撮合,因為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
當然,他們也可以將愛情包裝成誌同道合,但沒有人會把愛情掛在嘴邊。
在很多人眼裡,張口閉口喜不喜歡的人不太正派。
流言傳出後,人們看到馮靜難免會多想,覺得她跟賀東川才見了幾麵,就為了對方要死要活,雖然她沒有要死要活,但大多數人很擅長腦補,隻要有了由頭,就能憑著臆想,認定她生活作風不正。
……
聽完賀東川的分析,蘇婷跟石成腦回路同步了:“這個傳謠的人是不是太狠了?他/完她完全是奔著毀掉馮靜名聲去的吧?”
“也沒這麼嚴重,一個謠言,毀
不掉一個人名聲。”
“但能讓人被名聲所累,影響前途,你覺得這事是誰傳出來的?”
賀東川無奈道:“文工團有哪些人我都不清楚,怎麼會知道是誰傳出來的?”
他不認識馮靜,也對她和彆人的恩怨不感興趣,分析那麼多,完全是為了搞清楚具體情況,給蘇婷一個滿意的交代。
確認自己隻是被殃及的池魚後,他就沒再繼續打聽這件事。
也主要是他受到的影響不大,畢竟當初流言都沒進他耳朵,再加上時隔兩年,他現在去追究這件事,反而讓人多想。
因為不想再起波瀾,他就沒繼續打聽這件事,所以並不清楚馮靜究竟得罪了誰,對方為什麼會這麼整她。
蘇婷想想也是,如果賀東川真能就這件事說出個一二三,她反而會覺得他心裡有鬼,否則前麵說不記得馮靜,怎麼現在對人家的事如數家珍?
她自己心裡倒是有猜測,懷疑對象也不是彆人,就是總演主角的徐芝芝。
雖然徐芝芝總演主角,但各方麵都不如馮靜,大院裡這些軍嫂才看過她們一次,最多兩次演出,就有那麼多要說嘴的,她們文工團內部嘀咕的肯定也不少。
徐芝芝作為當事人,聽過的議論肯定不會少,長此以往,難免心態失衡,想弄馮靜。
但蘇婷不認識徐芝芝和馮靜,她的猜測隻基於大院裡軍嫂的閒言碎語,沒有切實證據,所以她不會往外說。
至於賀東川,為了跟馮靜撇清關係,早擺出了“沒興趣、不想聽、彆問我”的態度,蘇婷就把到嘴邊的猜測咽了回去:“好吧。”
賀東川臉色看起來淡淡的,實際上很在意蘇婷的反應,聽她這麼說,連忙問:“我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還行。”
“隻是還行?”賀東川不太高興,“我跟這個馮同誌,是真不熟,她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了,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蘇婷斜他:“這謠言大院裡的軍嫂都聽說了,你就什麼都不知道?”
“沒人到我麵前說,我怎麼會知道?”
絕大多數人說彆人閒話時,都會躲著當事人,如果賀東川性格和煦,他那些戰友聽說他和文工團團花傳緋聞,還可能打趣他。但他這人吧,是出了名的嚴肅正經,敢當麵跟他開玩笑的人不多。
石成也是這兩年跟他混熟了,特彆是結婚後他變好說話不少,才敢跟他打趣,早幾年真不大敢招惹他。
蘇婷感慨說:“賀同誌,你人緣不大行啊。”
賀東川不在乎人緣行不行,他就想知道她心裡舒坦沒,說:“你滿意我的解釋就行。”
見他揪著這件事,蘇婷笑出聲:“我很滿意,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