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慢慢捏捏自己臉蛋問,“皮膚有很多層,那我們的臉皮不是都很厚?”
蘇婷頓時被口水嗆住:“咳咳……也不能這麼說。”
“為什麼?”
“皮膚每一層都很薄,所以疊起來不厚,”蘇婷說著,拿起桌上的本子打開拉起一張白紙,“就像這張紙,很薄吧,四張合起來,也不厚對不對?”
慢慢恍然大悟:“對哦!”
“所以啊,我們臉皮其實都很薄。”
慢慢又問:“那為什麼有的人臉皮很厚呢?”
“誰臉皮很厚?”
“大林的媽媽,之前……”慢慢回憶著說起來。
大林媽媽是海軍大院的一名軍嫂,為人比較愛占小便宜,嗯,臉皮也比較厚,有次她占小便宜時,跟另一名軍嫂吵了起來,爭執過程中,對方說了句“就沒見過像你這麼臉皮厚的”,慢慢在旁邊聽到,就把這話記了下來。
“那是罵人的話,修飾詞,不是說大林的媽媽臉皮真有這麼厚,”蘇婷解釋完,特意補充,“你跟小朋友來往彆說這種話,很不好。”
慢慢學著蘇婷平時常做的動作,伸手從嘴巴左邊拉到右邊,保證說:“慢慢是好孩子,慢慢不罵人。”
“嗯。”
擦完雪花膏,再把頭發解開,隨意編成鬆散的辮子後,蘇婷躺到床上,拉燈準備睡覺。
但慢慢有點睡不著,白天有很多小朋友玩的時候還好,到了晚上,她有點想爸爸和哥哥了,將腦袋靠在媽媽肩頭,她輕聲問:“爸爸和哥哥什麼時候來啊?”
“大後天吧,也可能後天晚上過來。”蘇婷回答說。
慢慢:“哦。”
……
慢慢想爸爸和哥哥時,賀焱也在想她和媽媽。
自從認識媽媽和妹妹出生後,他們就從來沒有分開過,如今乍然分開,賀焱覺得各種不適應。
以前他總是很期待放學,每天鈴聲一響,他都會第一時間跑回家。可現在回到家後,沒有人迎接他,也沒有人跟他講話,家裡隻有他一個人。
而且媽媽和妹妹去市裡住後,賀焱明顯感覺到家裡夥食質量在下降。
其實吃的食物沒多大變化,隻要食堂有供應,肉蛋魚他想吃什麼都行。但是食堂廚師手藝不如他老爸,大鍋飯也不如小炒好吃,所以賀焱吃得很傷。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以前媽媽在的時候,每天早上都會去買菜,下午把菜提前備好,爸爸回家後直接炒就行。
現在爸爸要上班,他要上學,家裡沒有人買菜備菜,所以他們隻能吃食堂。
第二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賀焱忍不住問:“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媽媽和妹妹?”
“明天晚上去。”賀東川說。
“晚上?”
賀東川點頭:“你明天回來早點做作業,我回來要檢查,等你作業做完,我們就出發。”
“啊?”賀焱頓時垮了臉,“我們放假作業好多的。”
每次放假,各科老師都會布置作業,作業量至少比平時多一倍。他五點左右放學,老爸六點十分左右到家,一個小時,他有八隻手都寫不完啊!
賀東川沒想為難兒子,聽他這麼說便問:“你能寫多少?”
“分之一?”賀焱遲疑道。
“那就寫分之一,周日要把作業完成,不然下次不帶你去。”
賀焱瞬間打起精神:“嗯嗯,我肯定能完成!”
……
大運動結束後,周六下午的勞動課名存實亡,變成了自習課,如果星期中有老師需要請假,也會把課調整到周六下午,或者有老師覺得課程慢了,會直接占掉周六下午的課。
這周賀焱他們運氣不錯,沒有老師調課或者占課,大家可以趕趕作業。
於是晚上賀東川回家檢查完賀焱作業後,挑眉問:“一個小時你就把作業都寫完了?”
聽出老爸話裡的不信任,賀焱糾正說:“不止一個小時,我寫了一下午的!”把今天下午沒有老師占課的事給說了。
像賀焱這麼大的孩子,很多已經學會了抄作業,但他一直都很老實,作業全是自己做的,碰到不會的題目也會選擇問爸爸媽媽或者老師,而不會直接翻答案。
所以賀東川相信了他的話,說道:“去收拾衣服吧。”
賀焱高興得跳起來,趕緊轉身跑回房間,賀東川則拿上飯盒去了食堂,就算是開車過去,他們到時至少也要到七八點鐘,早過了晚飯時間。
雖說家裡有煤爐,掛麵、油鹽也買了些,但現煮至少要八點多才能吃上飯,還是先墊墊肚子再出發吧。
賀焱也早就餓了,拿到飯盒後扒得飛快,到最後甚至打起了嗝。
賀東川看見後,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平複好後再出發。賀焱吸氣呼氣,再加上喝水,好幾分鐘後才停止打嗝,主動幫老爸拿著行李袋,高高興興地出門。
下樓時碰到孟秀珍,看著他們爺倆往外走,她笑著問:“去找蘇婷啊?”
“對。”
出大院的路上,這麼問的軍嫂不少,有些笑著打趣,說他們夫妻感情好,也有心裡泛酸的,等人走後就嘀咕起來:“蘇婷才離開家幾天啊,他就這麼火急火燎地趕過去,又不是新婚夫妻,至於這麼分不開嗎?”
這話一出,讚同的不少,但羨慕的人也有很多。
誰不希望自己男人能這麼放不下自己呢?
軍嫂們聊這些時,賀東川已經開著車出了大院。
上次去市裡是早上,一家四口,隻有開車的賀東川清醒著,其他人都睡得東倒西歪。
而這次是傍晚,剛吃完晚飯,賀焱精神得很,又想到馬上能見到媽媽和妹妹,精神中又帶著興奮,以至於人有點坐不住,在後排一下趴著左邊窗戶,一下又跑到右邊往外看,時不時還問老爸:“爸爸,這裡是哪裡啊?”
剛開始賀東川還有耐心回答,後來看他跑來跑去,跟屁股下麵有釘子似的,沉著臉問:“你能不能老老實實坐一會,彆亂跑?”
“我沒有亂跑啊。”賀焱說,他明明一直在後座。
賀東川說:“彆左右亂竄,看得我眼暈,容易分心。”
賀焱知道開車要專心,不然容易出事,趕忙哦哦兩聲,老老實實在右座坐下,但嘴巴還是沒停,問:“爸爸,媽媽和妹妹現在在乾什麼?”
“應該在上課。”
“晚上也要上課?”賀焱驚了。
“大學有晚自習。”
賀焱嘴巴張更大:“可、可是媽媽不是說大學很好玩嗎?”為什麼還有晚自習?
“大學好玩,但上大學的人不是為了玩。”賀東川從後視鏡撇一眼賀焱,補充道,“不止大學有晚自習,初中高中都有,而且時間更久。”
雖然新學期開始後,賀焱鉚足了勁學習,想考市裡的初中,但他對初中的了解並不多,聞言連忙問:“要上多久?”
“七點開始,至少要上到九點應該,晚的話可能十點。”
“初中和高中都是這樣嗎?”
“對。”
賀焱歪到在後座,看向窗外的表情裡頗有幾分生無可戀。
過了大概十分鐘,他再次打起精神,扒著前座椅背問:“爸爸,我可以一直上小學嗎?”他現在覺得小學挺好的,至少不用上晚自習。
賀東川嗬嗬:“你去問問你們校長收不收你。”
賀焱自信滿滿地說:“我們校長肯定收我,我成績可好啦!”
“你成績再好,考上初中才有用,再說你都五年級了,能在小學賴幾年?總不能二十來歲,還跟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一起上學吧?”
賀焱恍然:“也是哦。”
聽出他語氣裡的遺憾,賀東川唇角微抽,卻什麼都沒說,繼續開車。而賀焱在倒下去沉思十來分鐘後,又想出個主意:“那我小學畢業後,能不能不上學了?”
“不上學你能乾什麼?”
賀焱想想以前的經曆,說:“打工?賣魚也行。”在海產品供應站上班,一天也才五六個小時呢。
“你小學畢業,賣魚彆人都不要你。”
“可是李阿姨不也去賣魚了嗎?”李阿姨指的是李桂芳,賀焱知道她小學都沒畢業。
“她是軍嫂,你是嗎?”賀東川反問,“一般人小學畢業,要麼接班,要麼種地,但我的班你接不了,你媽沒工作給你接班,咱家都是集體戶口,也沒地給你種,你不讀書隻能餓死,我是絕對不會養你的。”
賀焱又蔫下來,思考幾分鐘問:“那我讀完初中呢?”
“讀了初中,你倒是有機會找到一個工作,好一點的進國營廠當學徒工,每月工資十七八,每天工作兩班倒,早八晚六,或者晚八早六,雖然辛苦,日子也能過。”
賀焱聽得眼暈:“這不是比上學還累?”而且錢還少。
彆以為他小,就覺得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知道的可多了,像他們家,每個月光生活開銷就要五六十,要是趕上換季,開銷更大。
一個月十七八,想想就可怕。
賀焱不死心地問:“讀完高中呢?”
“跟初中差不多,而且,”賀東川通過後視鏡,給了賀焱一個看傻子的眼神,“初中年,高中兩年,五年你都熬過來了,你怕大學辛苦?”
賀焱抿唇,他還不是想早日脫離苦海嗎?
察覺出他的心思,賀東川說:“想早日脫離苦海,你更應該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大學,大學再辛苦,肯定也比不上進廠擰螺絲,四年出來至少能進國營廠當個乾事,每天喝喝茶看看報,不比一線車間舒坦?”
這是賀焱理想中的生活,隻是他掰著指頭算了算,初中年,高中兩年,大學還有四年,也就是說,他還有九年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
到了市裡,賀東川直接將車開到學校門口,等蘇婷下晚自習。
本來他想進學校裡等,但現在不是剛開學那會,門衛查得嚴,非校內人士不能進去。正好晚上有風,外麵有點涼颼颼的,他們就在車上等了。
等到八點四十左右,他看到媳婦閨女跟樓住著的段曉蘭夫妻一起出來,推開車門下去喊道:“慢慢。”
幾人循聲看過來,反應最快的是慢慢,她鬆開媽媽的手撲進老爸懷裡,興高采烈地問:“爸爸你怎麼來了?哥哥呢?”
“在車上。”
賀東川往後一指,賀焱就打開車門走了過來,隻是情緒不高,蔫裡吧唧地跟大家打招呼:“晚上好。”
段曉蘭說道:“晚上好。”
蘇婷也應了聲,將賀東川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小焱怎麼了?看著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沒事,隻是認清了現實,有點被打擊到。”
蘇婷納悶問:“什麼現實?”
“想躺平就要多讀書。”躺平引申含義,賀東川是從蘇婷口中知道的,他認為,用來形容他兒子非常貼切。
有時候他都想不通,他每天早出晚歸都不覺得累,他爸媽都快六十了也沒想過退休的事,怎麼他兒子這麼點年紀,就開始想躺平了。
不止賀東川想不通,蘇婷也想不通。
誰能想到呢,原著中的龍傲天卷王,這輩子竟然成了條隻想躺平的鹹魚,還好他定下目標後能奮起卷起來,不然他們當家長的要愁死。
當然,現在愁的是賀焱。
九年,好漫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