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軍屬安置辦和婦聯對楊二花做出了全大院通報批評處理。
剛開始楊二花本想抵賴,趙、王兩位主任找上門時,她堅稱自己那天沒來十棟找過蘇婷,更不承認自己有碰瓷行為。
本來如果她隻否認碰瓷,堅稱自己沒有說過那些話,兩位主任不至於做出通報批評處理。畢竟蘇婷手裡既沒有攝像頭,也沒有錄音筆,單憑她和孟秀珍的口供,不足以證明楊二花犯錯誤。
但楊二花太貪心,想將來十棟的事一並否認,而她住在三棟,過來中間要經過好幾棟房子,看到她蹤跡的軍嫂不多,卻也不少。
光十棟就有兩名軍嫂在家,看到了她和孟秀珍在樓下的拉扯,趙、王兩位主任走訪一問,就能確定她撒謊了,再想辦法一詐,她就什麼都交代了。
據楊二花交代,她一直不太喜歡蘇婷,看不慣她日子過得這麼好。
正巧家裡孩子因為賀焱兄妹炫耀去西郊公園玩的事鬨騰不停,她心裡不爽,又聽幾名孩子同樣在家哭鬨不止的軍嫂抱怨,說都是賀家兩個孩子的錯,要不是顧忌著大家都是鄰居,真恨不得上門討個說法。
那幾名軍嫂隻是隨口說說,楊二花卻是心思一動,真跑到賀家要說法來了。至於想要什麼說法,來之前她沒想好,主要是想鬨一鬨,讓蘇婷沒臉。
至於敲詐勒索這事,她再三保證自己沒動這念頭,是蘇婷先提起來,她想想覺得也還行,才打算半推半就。
聽完楊二花的話,趙主任和王主任都無語了。
同時又覺得有些棘手,這事吧說大真不大,因為楊二花原本的打算,確實隻是想找蘇婷扯皮,鬨得她臉上無光。就算中間對那兩塊錢心動過,但到最後也沒敢收。
其實就算收了,兩塊錢問題也不大,將事情定性為鄰居扯皮的話,最多也就是批評兩句,讓她把錢還回去。至於什麼敲詐勒索,純粹是蘇婷用來嚇唬她的。
但不作處理也不行,因為這件事太奇葩,再加上孟秀珍的宣揚,兩天時間不到就在駐地傳遍了,上至司令政委,下至不常來大院的普通士兵都有耳聞。
太輕拿輕放,上頭領導不會高興,大院裡的軍嫂看了也會心生不滿,萬一以後大家有樣學樣,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經過多方權衡,兩個部門才決定組織全體軍嫂開會,對楊二花進行全大院通報處理,背後嚼舌根的那幾名軍嫂也被點了名。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趙、王兩位主任商量後,組織了場思想教育講座,主要目的是為了給軍嫂們緊緊弦,同時沒忘記把楊二花和嚼舌根的幾名軍嫂拎出來當反麵例子。
大院裡的處理相對溫和,部隊就嚴厲多了,事情發生後,楊二花的丈夫先是被團裡領導,當著所有的麵罵了足足兩個小時,然後就是記過處理。
當天回到家,楊二花的丈夫就衝她發了火,兩人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隔天她丈夫就打了離婚申請。
……
隨著楊二花碰瓷事件告一段落,中考、高考也陸續出了成績。
大院裡參加中考的孩子大多考得還行,反正有書讀,區彆在於能上的高中是重點還是非重點。
高考則不同,今年大院裡有三十多人參加高考,考上的有七人,其中應屆畢業生三人,軍嫂四人。
看起來好像軍嫂考上的比較多,但這一年參加高考的軍嫂有近三十人,而應屆生不到十人,所以實際上是迎接上考上的比例更高。
成績出來後,幾家歡喜幾家愁,考上的自然是喜不自勝,沒考上的日子可就難熬了,尤其是應屆生,在家裡很受嫌棄。
而落榜的學生家長們雖然難受,卻並沒有一直頹喪下去,很快琢磨起孩子的未來。
平時孩子成績不錯,隻是高考沒發揮好,或者誌願沒填好的,家長迅速聯係學校讓他們複讀,準備明年再戰。
至於那些平時就成績不好,也不想繼續念書的,家長們則在積極地為他們尋找出路,要麼準備當兵,要麼想辦法給他們找個工作。
落榜的應屆生有家長為他們考慮,未來還有很多選擇,而落榜的軍嫂則基本隻剩下一條路,那就是放棄高考。
畢竟她們還有家庭,不可能一年又一年地忙於高考複習,努力了兩年,很多人都累了。
孟秀珍雖然不參加高考,但得知她們陸續選擇放棄後,心裡難免有些唏噓,跟蘇婷感慨說:“做女人難啊!”
要是男人一次兩次沒考上,心裡還想繼續考,妻子大多都會選擇支持,遠的不說,周邊大隊就有兩個例子。
而女人就算考上了,男人也未必願意讓她去讀,更何況是年複一年的備考,更沒有幾個男人樂意。
前者有十棟二零一的夫妻,暑假沈璿回來過一次,但待了沒半個月,就跟林衛勇吵架又走了,說是回了娘家住。
後者有這次落榜後選擇放棄的諸多軍嫂,她們其中不乏心存念想,卻因為無人支持而不得不放棄。
蘇婷歎息著附和:“是啊。”
……
這一年參加高考但最終落榜的考生們陸續做出決定後,時間也進入到了八月下旬。
因為賀焱要去市裡上初中,所以八月底蘇婷去了兩趟市裡,給他辦理相關事宜。
小考時賀焱發揮得不錯,就算是在市裡排名,他的成績也名列前茅,所以事情辦得很順利,隻等九月一號開學直接去報名。
當天需要報名的不止賀焱,還有蘇婷和慢慢,雖然托兒所隻有逢年過節和周日才放假,但也分上下學期。
不過三人的學校離得不遠,而且這學期蘇婷不需要跟年初報名時一樣排長隊,晚自習去教室報個到就行。
慢慢就更不用說了,托兒所早一天晚一天去都沒有關係,所以看起來他們的報名時間撞到了一起,實際上時間很寬鬆,完全不需要著急。
因為賀焱報名最要緊,所以到市裡後,他們先去他的學校。
賀焱的學校是區重點中學,成立於五十年年代初,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年曆史。六十年代中期,學校翻新了校舍,並蓋了棟新的教學樓,上刷白石灰,下刷綠色油漆,環境看著還不錯。
就是教務處工作人員有點少,總共就兩個收費窗口,速度又慢,蘇婷他們來時前麵才排了五十多人,但等他們報完名,兩個小時已經過去。
已經十一點多,臨近午飯時間,所以去教室見過老師,了解到除了晚上要開班會,就沒有其他要緊事後,他們就一起離開學校,到外麵找了家國營飯館吃飯。
吃完飯他們回了租的房子。
正值午飯時間,房子裡挺熱鬨,一樓公共廚房有人開火,院子裡還有兩個小姑娘在跳皮筋,看到蘇婷和慢慢,她們笑著打了聲招呼,但望向賀東川和賀焱的眼神有些怯怯的。
過去半年裡,周教授把空置的房子陸續租了出去,這兩個小姑娘都是租戶的孩子,一個四歲一個五歲,沒到上小學的年紀,家裡人又不打算浪費錢送她們去幼兒園,所以開學的日子她們還在家裡玩。
因為慢慢白天要上學,晚上又要跟著蘇婷去上晚自習,空閒時間不多,所以跟她們玩得不多,但同一棟樓裡住著,總歸是熟悉的。
而賀東川爺倆因為隻周日會過來,跟她們見麵的次數沒那麼多,再加上他看起來有些嚴肅,兩個小姑娘一直有點怕他。
打過招呼,蘇婷他們就進了敞開的大門,上樓走到自家門口。
因為門窗封閉了兩個月,室內空氣不流通,所以開門後屋裡氣味並不好聞。再加上沒有人打掃衛生,地麵積攢了一層灰,進屋後東西他們都有點不知道往哪放。
所以開窗通風後,原本打算睡個午覺的蘇婷和賀東川,火速翻出了盆和抹布,開始搞衛生。
雖然他們租的房子不大,但太久沒做衛生,這一忙活就是大半個下午。
當時太陽已經西下,蘇婷看著衣服褲子上灰撲撲的痕跡,想到晚上還要去學校報道,趕忙生火燒水洗澡。
等蘇婷洗完澡,肚子又餓了,一家子結伴出去覓食,吃完賀東川帶著兩個孩子送蘇婷去學校上晚自習。
本來賀東川是想陪蘇婷去上晚自習的。
上學期他每次周六來學校接蘇婷下晚自習,都是在校外等著,沒見過她班裡的人,所以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露個麵,讓人知道她已經名花有主。
蘇婷聽得直笑,說:“你夠了,我帶著慢慢上了一學期晚自習,彆說我們班同學,我們係裡的老師都知道我已婚已育好嗎?”
最終,賀東川的提議被她以拖家帶口上自習太興師動眾為由拒絕,於是三人隻送她到教師樓下。
嗯,因為是新生開學第一天,所以校外人士也可以進出學校。
說來也巧,他們剛走到教學樓下,就碰到了馬燕幾人從另一邊走過來,兩隊人非常默契地走到中間位置停下,互相打招呼。
招呼的重點自然是賀東川和賀焱。
雖然年初開學時,班裡很多人見過他們,但一來半年過去大家的記憶淡化不少,二來張潔、李可、楊雨三人不在“很多人”的行列裡,所以她們對賀東川和賀焱都很好奇。
當然,詢問他們的身份時,看向蘇婷的目光裡也少不了打趣。
但蘇婷早過了因為打趣而害羞的時期,淡定地給他們做了介紹,並解釋道:“他們送我來上晚自習。”
楊雨愛作怪,故意拖長聲音:“親自接送呀~~”
蘇婷瞪她一眼問:“不行嗎?”
楊雨笑嘻嘻地說:“你們感情好嘛,我們作為你的好姐妹,心裡當然高興啊。”
這話賀東川愛聽,唇角微微翹起,開口道:“婷婷經常跟我提起你們,謝謝你們平時對她和慢慢的關照。”
雖然賀東川不顯老,三十出頭的人看起來像二十六七,但他畢竟是當領導的,性格又算不上隨和,所以看起來挺有氣場。
而四人團中隻有馬燕年紀稍微大一點,張潔楊雨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李可更小一些,她去年才高中畢業。
說來也奇怪,他們這一屆的學生,因為年齡跨度比較大,所以相處起來挺涇渭分明的。
基本上下鄉知青一撥,城裡職工一撥,畢業沒兩年的小年輕一撥,另外還有已婚人士,因為人數不多,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而且有男有女,性彆不同,人數太少湊不成圈,所以要麼獨來獨往,要麼跟那三撥人混在一起。
這幾撥學生之間沒有什麼大的矛盾,交流起來也沒問題,但就是關係平平,要好不起來。
隻有蘇婷她們幾個是例外,其中馬燕、楊雨是下鄉知青,張潔是城裡職工,李可是才剛畢業的小年輕,蘇婷則是已婚人士,但她們關係一直很好。
話說回來,因為張潔、楊雨和李可的年紀都比較小,沒經過什麼事,對賀東川這種看起來就像領導的人有著天然的膽怯。
所以彆看楊雨剛才打趣不斷,現在賀東川一開口,她就老實成了鵪鶉,跟另外兩個一樣,全指著馬燕出馬。
馬燕畢竟是當班長的,又進了學生會,平時沒少跟院係領導打交道,而且她年初就見過賀東川,所以表現很淡定:“賀同誌你太客氣了,大家都是同學,談不上關照,就是正常相處。”
因為快到上課時間,所以兩撥人沒有在樓下寒暄太久,五六分鐘後就分開了,蘇婷跟馬燕她們一起去教室,賀東川則領著兩個孩子回去。
上樓時楊雨問:“蘇婷你丈夫是乾什麼的?氣場這麼強?”
“有嗎?”蘇婷麵露疑惑,她完全不覺得賀東川氣場強。
而張潔李可則跟楊雨很有共鳴,不住點頭說:“有!看到他,我就覺得像是看到了王教授,話都不敢多說!”
王教授是他們專業最嚴格的教授,上課不苟言笑,期末掛人也非常乾脆,是她們班裡同學最怕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