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好久不見,安安。”
沙啞的,溫柔的聲音。
哥哥大概是昨日看到那個鬨的滿城風雨的流言後,從某個很遠的地方匆忙的趕過來的。
專程過來見她一麵。
至於她為什麼會知道……
大概是,兄妹之間的心有靈犀?
安安靜靜埋身在這個熟悉的懷抱裡,感受著對方低於常人的體溫,一時間靜默無言。
安安猜測的沒錯。
荼毘在看到那些新聞報道的一瞬間,腦袋的神經都炸了起來。
當即推脫了身上的一切事情,訂了一張飛回日本的機票。
為了確認此時的妹妹是否安然無恙,是否因為那個惡魔般的男人而影響了日常生活。
現在看來……他似乎是多慮了。
比起視頻裡那個三言兩語懟到安德瓦鴉雀無聲的少女,這時的安安像極了一隻軟綿綿的小動物,緊緊的抱著他,像是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會再次離開。
“哥哥長高了。”
安安仰起頭,彎著眼對著他笑。
他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微的彎了彎,輕輕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安安也長高了。”
六年沒有見麵,妹妹雖然比不上同齡女生的身高,還是小小的一隻,卻還是比之前高了不少。
所以荼毘自然是發自內心的誇獎了一句。
頭一回被人誇獎身高,安安的眼睛驀的亮起,身後似乎有尾巴在搖。
其實不止是身高,體溫冰涼的哥哥,不知為何會給予她某種安全感和可靠感。
和六年前的那次見麵,不太一樣。
可安安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那個孩子的身上沒有任何血腥氣。”目睹一切的三日月宗近輕聲開口:“他終究還是沒有步入歧途。”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為了複仇而走向不可回首的道路時,少年也許在最後一刻遇見了心中的光明。
每當暴戾吞噬理智時,他都會回想起握住自己手指的那支小小手掌。
回想起夏雄的那句“因為安安最喜歡大哥了。”
他覺得他的妹妹一定不會希望自己做出那些事情。
他也明白,如若自己真的做出了那些事情,大概連擁抱安安的資格都不再會有。
這次的曝光的沸沸揚揚的新聞一出,安德瓦受到了支持一路走低,輿論也漸漸有偏移之勢。
荼毘突然就想通了,他為什麼要執著於將那個男人揍到後悔呢?為什麼要執著於通過自己做出惡行而讓他懊悔呢?
為什麼不直接從他看的比命根子都重的英雄排名入手,讓他辛辛苦苦營造出的人設被打破,最終栽在自己的手上,身敗名裂呢?
不過在此之前……
若是那個男人試圖對他的妹
妹做出什麼,他絕對不會容忍。
幽藍色的眼眸一瞬間變得更加深邃,他將懷裡的妹妹抱的更緊,突然回想起身邊還有一位熟人。
齊木久留美和母親的關係很好,在他曾經還留在那個“家”的時候,常常會來探望他們,給他們帶些零食和玩具。
久留美阿姨是個善良的人,小時候常常會摸著他的腦袋,誇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而且……也是她在妹妹遇到絕境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領養安安,將安安從牢籠裡拯救而出。
荼毘的表情稍稍柔軟了一些,將懷裡的妹妹放了下來:“我要走了。”
“欸?”安安滿臉不解的拽住了他的衣角:“……那麼快就要走了嗎?”
荼毘望了一眼身邊巧笑嫣然的婦人,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回應。
久留美阿姨是個好人。
他也不該讓對方繼續為難。
既然“轟燈矢”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在對方的眼裡,就應該是個陌生人。
他的手指拂過臉上捂的嚴嚴實實的口罩,自嘲般笑了笑。
不止是個可疑的陌生人,還是個醜陋的陌生人。
“如果不介意的話,留下來吃頓晚飯再走吧。”久留美沒有開口詢問什麼,隻是輕聲對他這樣說了一句。
荼毘微微愣住,轉過頭望向久留美。
後者麵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安安也想和你多待一會。”
聽了久留美的話,安安點頭如搗蒜,然後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拉了拉荼毘的衣角。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某種奇妙的情感哽住了。
“您不怕我是壞人嗎?”
他垂眸輕聲說出這句話,嗓子像是含著沙礫般沙啞,在安安聽起來卻是語調溫柔。
“安安的哥哥,怎麼會是壞人呢?”
久留美又笑了,像是麵前站著一位熟悉的孩子似的,推著他往家裡走:“有什麼不喜歡吃的菜嗎?湯豆腐你覺得怎麼樣?”
多年前他的確喜歡過這道菜,現在幾乎在日日夜夜的奔波中,早已經忘記了照顧自己的味覺。
突如其來的善意讓荼毘有些局促不安。
……久留美阿姨還記得。
……或者說,她一眼便認出了自己。
……但是,她卻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估計是為了不讓他和安安難堪。
麵對這種溫柔,他根本無法去拒絕。
就
像做夢一樣,他被推進了那個屋子,換上一雙軟綿綿的毛拖鞋,咕嚕咕嚕煮在鍋裡的湯豆腐端上了桌,一邊是久留美阿姨在為他夾菜,另一邊是安安托腮笑眯眯的看著他。
“一個人在外奔波,很辛苦吧?”久留美看著麵前個頭高高卻身形瘦削的少年,在心底輕聲歎息:“工作再忙,平時也要按時好好吃飯啊。”
荼毘用自己都聽不清的音調,輕輕嗯了一聲。<他知道自己不該去拒絕阿姨的好意……但是一旦口罩掀開,那副樣子一定會嚇到對方。
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為難,久留美將碗筷推到他的麵前:“我去熱一下咖喱,你們兄妹倆好好聊一聊。”
……
湯豆腐熱騰騰的,從食道緩緩滑下,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溫暖了起來。
氤氳的熱氣籠罩了他的視線,他看到妹妹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像是盼著他主動開口一樣。
“……學校的生活怎麼樣?”荼毘輕聲問。
“冰帝的大家都很好,老師也很好,安安能在那裡靜下心來學習。”安安像是盼著他的誇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安安的成績也,挺好的。”
她果真如願以償的盼回了一個摸頭殺。
“有沒有因為某些事情分心?”他開口的瞬間幾乎就後悔了。
現在大家的心情都那麼好,何必主動提起那個男人,也惡心了妹妹。
出乎意料的是,安安的笑容沒有一點波動:“不會的,學校裡的大家也沒有提過那件事,我也不會因為什麼而分心。”
說起最近會讓她分心的事情……除了本丸的大家,也大概隻有……
像是想起了什麼,安安的臉迅速的紅了紅,又迅速的搖搖頭讓紅暈褪去。
這個小動作當然逃不過荼毘的眼睛。
就在他想繼續問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久留美的一聲驚呼:“孩子他爸!你是怎麼了?”
齊木國春已然醉成一攤爛泥,搖搖晃晃的癱在玄關,可就算是醉酒了,小嘴還是和抹了蜜一樣:“孩子他媽……你今天看起來好像更漂亮了。”
“……真拿你沒辦法。”久留美無奈的笑了笑:“今天是截稿日,因為負責的各位老師都沒有拖稿,所以編輯部的部長一高興就請你們去喝酒了?”
齊木國春不常參加酒局,酒品也不會太差,所以久留美從不會在這方麵而生氣。
“我親愛的,怎麼那麼聰明。”齊木國春扶著牆掙紮著站了起來:“又聰明又漂亮又善解人意,我媳婦真好。”
對於這對夫婦的發狗糧日常已經習以為常,刀劍們和安安無動於衷。
見證全程的荼毘卻微微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