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蒸汽列車哐當哐當的行進在鐵軌之上。
目所能及之處是一片荒原,長夜彌漫看不到儘頭。
魘夢望著眼前麵無表情的少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如同弱者會主動低頭臣服於強者,魘夢察覺到自己現在的,就和見到了無慘大人似的,止不住的腿軟。
……整輛列車上,所有的人?
她到底是用怎樣的方法藏起了他們?又將他們藏到了哪裡?
這樣說來,他籌備已久的那個計劃,用整輛列車的人質將那個少年與炎柱一網打儘的計劃……豈不是統統化作泡影了?
“你,到底是誰?”魘夢望著不遠處的少女,喃喃自語。
像是在詢問她,也是在詢問自己。
“鬼舞辻無慘。”安安一步一步緩緩上前靠近魘夢,及腰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揚起,一字一句的,念出了這個讓鬼殺隊和鬼都忌憚的姓名。
魘夢的雙眼驀然放大,不止是因為無慘大人的注視,更因為麵前這個少女可怕的靈壓。
“你……在看著我對吧?”少女彎著眼輕輕一笑,紅玉般的眼眸流露出一絲妖冶的光:“不管你現在到底打的什麼陰謀詭計,我們都不會讓你得逞。”
“彆太小看人類的智慧了!你到底將生命當成什麼了?你這個混賬!”
安安抓緊魘夢的肩膀,對著他的眼睛大吼一聲。
身為下弦之壹的睡眠之鬼被她這一吼,條件反射的往後一坐。
同時,耳畔響起無慘陰冷的命令:“殺了她。”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殺了她。”
魘夢的額角滲出冷汗。
可是,強製催眠,已經對她絲毫不起作用了。
……如果他在此放棄的話,無慘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還不如,運用最開始的方法奮力一搏。
魘夢伸出顫抖的手抓緊肩膀,強迫自己鎮定,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這副人型身軀在安安的麵前瞬間融化,滲透進了這座列車裡。
他運用了足夠的時間,來讓自己的身體與整座列車完美的融合。
隨著這具身體消失的一瞬間,車廂內浮現出了無數隻猩紅的鬼眼,瞳孔中刻著“夢”的字體,同時睜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盯著站在車廂其中的少女。
【血鬼術·強製昏睡睡眠·】
“睡吧。”
“睡吧。”
“美好的夢境裡麵有深愛著你的家人。”
“你可以一直一直的和他們待在一起。”
“睡吧……在夢境裡得到永久的安眠。”
一句又一句的蠱惑聲縈繞在她的耳畔,安安站在車廂中,緩緩閉上了眼。
埋伏很久的鶴丸險些以為主公遇到了麻煩,正想持刀上前,卻隻見安安雙手結印,深吸一口氣:“火遁.豪火球之術!”
鶴丸:……主公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奇怪的動畫片?
從少女的身後浮現出耀眼的赤紅色火焰,撲向這些詭異的眼球。
它們在被灼燒的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鶴丸甚至感覺自己的本體刀刃都因為音波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
“主公!”
鶴丸衝上前,正想將安安打橫抱起遠離這個重災區,卻隻見安安望著他的眼神一個犀利,下一秒,他被安安的靈力托舉起來,身體浮空,被迫跟隨著主公往前方的車廂飄去。
“放心吧鶴丸,安安不會讓你變成燒烤鶴丸的。”安安出聲安慰道。
鶴丸花容失色:“不,等等……”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難道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刀劍男士無畏的上前英雄救美嗎?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發現方才發出音波攻勢的燒焦眼球已經統統被厚厚的冰層給凍住了,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主公則是保持著托舉他的姿勢,一路在車廂上滑冰漂移。
算了,如果沒辦法反抗的話,就學著去享受好了。
鶴丸自暴自棄的想道。
而此時,在車廂的另一頭,火車頭的部分,魘夢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睛,卻看到一位紅衣墨發的少年笑盈盈的蹲在地上對他望著。
銳利的刀.尖緩緩劃過它藏匿在列車中脊柱所在的位置。
那並非日輪刀。
“你……讓為父的孩子生氣了呢。”
少年的聲音很輕,望著他的笑容雖然溫和,卻讓魘夢油然而生出恐懼:“已經想好如何彌補自己的錯誤了麼?真是個壞孩子。”
怎麼可能?
他是怎樣發現他的弱點的?
為何他的催眠對這個奇怪的少年絲毫不起作用?
這些奇怪的家夥究竟是誰?無慘大人…無慘大人!
……這對於他而言,可真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魘夢的悲鳴聲藏在心底未能發出,紅衣少年手起刀落,讓魘夢在噩夢中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檢測到敵方生命體征消失。”白山吉光冷靜的做出了判斷,隨即抬頭望向小烏丸:“小烏丸殿下,是時候通知主公了。”
—
“大——典——太——”安安隔著幾節車廂,恰好看到了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幾人,她一邊往前滑行,一邊笑著高喊道:“接好啦!”
接好了?
接好了什麼來著?
大典太還沒反應過來,隻見一個白花花的東西迎麵朝著自己飛來。
大典太沒有躲閃,身為天下五劍之一的五花太刀,冷靜的伸出雙手,接住這隻飛來橫鶴,因為慣性後腿了兩步,兩刃定格在近乎完美的公主抱上。
“喲!大典太殿。”鶴丸並攏食指中指,往耳畔處一放,算是打招呼,又朝他咧嘴露出了青春洋溢的傻笑:“有沒有被我嚇了一跳啊?”
大典太光世:“……有那麼一點。”</安安抓住大老虎敦敦停止了冰上滑行,見此情此景,哇哦了一聲,啪啪啪鼓起掌:“接的好!”
幸村:“……”
他似乎是看到了很多不得了的東西。
原來安安還會表現出這樣活潑開朗的一麵。--
他對她的印象,其實還停留在那個坐在畫室裡,表情寧靜而溫和的少女身上。
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她已經成長成這樣優秀的一個孩子了。
在他看不到的另外一個世界裡,熠熠生輝著……
“幸村!”
少女的呼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了?”
幸村抬起頭,望向不知何時爬到老虎背上的少女。
“準備好了嗎?要跳嘍!”
要跳了?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被某種奇妙的力量輕輕舉起,落在了毛茸茸的虎背上。
中島敦後足發力,向著窗外縱身一躍。
與此同時,這輛列車都向側邊傾倒,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幸村下意識的抓緊掌心上的虎毛,回過頭時,列車已經完全損毀,不再繼續前行,傾倒時造成的火焰,燃燒照亮了整個夜空天空。
“這樣一來,真菰托付給我的任務也勉強的完成了一半啦。”
安安望著不遠處熊熊燃燒起來的列車,擱心底鬆了口氣。
【嗯,真不愧是我的小姑娘。】
耳畔傳來一句呢喃,安安幾乎察覺到了灑落在身邊的吐息。
“……”
這個老流氓居然還沒走?
她和兔子一樣蹦了起來,將中島敦和幸村精市一起嚇了一跳。
“我要把他塞到刀解池……”安安捂住紅撲撲的臉頰蹲了下來,喃喃自語:“一定要,一定要把他塞到刀解池!”
爺爺身為她最初的刀劍,在很早之前就與她建立起了某種奇妙的聯係。
那還是她很小的時候。
他曾經手把手耐心的指導著她一步一步的去熟悉自己的能力。
他也無數次在無人的畫室裡陪伴著她,耐心的看著她一筆一劃的描繪出心中的景色。
在任何人看來,她似乎都在一個人上學放學。
可是隻有安安明白,某個人在一直一直的牽著她的手。
或許是因為長期握劍,那隻手的手掌有些
粗糙,卻完完全全的將她小小的手包裹在其中。
溫暖,又讓她安心。
就像安安最初來到本丸時,家庭恰巧發生變故,她時常需要握住那隻手才得以入眠。
安安不知道應當怎樣描述她的內心。
親人的情感?家人的情感?
的確,本丸的大家對於她而言,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
楠雄哥,空助哥,久留美阿姨,國春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有姐姐……
大家都是她最為重要的家人。
可是,爺爺他不一樣。
她也說不出來,到底是怎樣的不一樣。
是在他說出“會一直一直守護在您的身邊”時……
又或者,在她的額上落下輕吻,告訴她,快點長大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
安安搓了搓自己的臉頰,想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這全部都怪他。
都是三日月的錯。
都怪他,她現在的心境才會這麼亂,臉頰才會莫名其妙的發燙。
安安蹲在草地上,一邊自閉,一邊咚咚咚錘著草皮。
“安安她……到底怎麼了?”幸村圍觀了全程,有些不明所以。
奇怪的列車敵人被解決了,為何她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
鶴丸悄咪咪回答:“那是因為,主公剛剛似乎中了敵人的異能力,睡了一小會,說不定她夢到了關於以前的事情。”
幸村陷入了沉默。
“她……是被安德瓦拋棄的嗎?”
“說起來很可笑。”鶴丸歎息:“那家夥第一次對安安說話時,就稱她是失敗品,除了那個被他視為成功品的兒子,他其他的孩子,什麼都不算。”
“安安的媽媽被那個男人逼出了心理疾病,至今……仍然在療養院。”鶴丸輕輕摸了摸中島敦的老虎腦袋:“而安安的媽媽發病的那天,對她的哥哥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可是安德瓦卻覺得,一切的責任在於安安,他必須要將她送走。”
“那個時候,如果沒有久留美阿姨收養她,主公…安安她,大概會被遠遠的送去孤兒院吧。”
幸村從來隻在電視屏幕中,看到安德瓦致力投身於各個違法犯罪的活動裡。
所有人都追捧他為“將一生都獻給了英雄事業的英雄”。
他終於明白,為何安安會在放學路上對著那些新聞報道表現出不鹹不淡的態度,為何在聽到班裡的孩子說未來的夢想是成為“NO.1”英雄的時候,會露出那樣寂寞惆悵的眼神。
……他在此前,從未發現過。
印象裡,她麵對任何人時,一直都是笑著的。
唇角帶著溫溫柔柔的笑容,然後輕聲的告訴他,幸村同學的夢想,一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齊木桑的夢想,是什麼呢?”
幸村記得他那個時候,開口詢問了一句。
女孩握著畫筆的手輕輕一頓
,眸子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我……”
夕陽將她的影子拖的很長很長,女孩的臉頰微微的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