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顯然沒有要跟兒子解釋的意思,仿佛讓長子定親,就跟當初安排長子去考縣試一樣,兩者之前沒多少區彆,當父親的做了決定,當兒子的隻要去執行就可以了。
賈澤並不反對這場婚事,哪怕他現在連人家姑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但是父親的態度確實是讓他沒辦法接受。
他做過人,也做過三足金烏,但是卻沒做過提線木偶,也不準備讓父親操縱他的一生。
所以這立場還是早點表明的好,正好借著母親吹起來了這陣東風,開誠布公的跟父親談談,有些事情是不能夠一個人做決定的,哪怕一家之主也一樣。
活了那麼多年,讀了那麼多書,經曆了那麼多的事兒,賈澤講起道理來,頭頭是道,邏輯清晰,侃侃而談,很快就……把人說暈乎了。
至於賈代善。
先是被大舅哥約談,爾後又被自己的長子拉到書房談人生、談理想,賈代善從軍數十年,什麼樣的惡仗都打過,也習慣了自己做決定。
但是這會兒也不得不承認,他不能把在軍營裡養出來的習慣,帶到府上。
以前他在軍中發號施令,手下無人置喙,但是在府上,一些事情還真得要跟史氏商量。
以前在軍中給手下指配婚姻,得到了從來都是感恩戴德,根本就不需要詢問當事人願不願意,但是賈澤不是他的手下,是他的嫡長子,是他的繼承人。
得力下屬跟繼承人是不一樣的。
做將軍,他自認絕對稱職,但是做父親,恐怕還是有一些地方需要改進,最起碼不能把兒子跟下屬混為一談。
自我檢查、自我反省、痛定思痛的結果就是……長子定親一事不做改變。
畢竟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中途毀約,敗壞的是兩家人的名聲,再者,張家這門親事雖然不是最為顯赫的,但卻是最適合長子的,一旦錯過,日後怕是遇不上這般合適的了。
雖說定親之事沒有被取消,不過賈代善也不是什麼改變都沒有,最起碼這定親的日子,便是他讓長子在三個黃道吉日裡頭挑選出來的。
四月十六,推算出來的黃道吉日,而且正是一年不冷不熱的時候,最是適合辦喜事了。
雖然兩家的庚帖都已經交換過了,不過男女雙方卻連麵都沒見過呢,而這定親儀式實際上就相當於是認親,女方家的親戚集中到男方家裡去做客,當然男方本家的親戚也都會在,兩家人互相認識認識,這婚事基本上就算是定下來了。
不過依著規矩,嫁女未婚之前是不得入男方家門的,也就是說,哪怕定親儀式已經完成了,賈澤先是被未來嶽父灌酒,又被兩個小舅子灌酒,之後還有七大叔八大爺……
清一色的文人,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相當無害,不過灌酒的時候,卻是流Ⅰ氓的很,不比武將弱,相反文人的嘴皮子可比武將能說多了,饒是賈澤,也硬著頭皮被灌進去了不少酒。
但是這大半天折騰下來,賈澤除了認了一圈的親戚之外,連未婚妻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呢。
這親定的,也是醉了,莫說是後世,就算是如今這時候,像他們兩家這樣的也應該是少數,男女雙方一麵都未曾見過,就被兩邊的家長把親事定下來了。
自家父親在這種事情上是不開竅的,賈澤也沒打算指望父親,至於女方那邊,這世道,於情於理,女方那邊都會比較矜持,不矜持的事情還是他來做吧。
賈澤沒打算通過自家父親要求去見人家姑娘,反正都已經定過親了,不管見沒見過麵,都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了,兩個小舅子跟他也算是不喝不相識。
這托小舅子給未婚妻送點兒東西,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賈澤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母親這個年紀喜歡的東西應該跟年輕女孩不一樣,至於自家妹妹,彆說她隻有七歲,便是已經到了及笄之年,在平素沒什麼來往的情況下,他也不會拿這種事情去問賈敏。
要說起來也是好笑,嫡親的兄妹,平時見麵的機會並不多,他要去國子監讀書,每十日才能回來一次,而每次見賈敏都是一起用早膳的時候。
正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兩個小輩還能在飯桌上說幾句話。
所以整個榮國府,賈澤能想到的參考對象居然是自家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