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Chapter 35(1 / 2)

奉子成婚 樓海 10710 字 10個月前

第31章

鐘嶼是真的不太清楚自己又是哪裡招惹到紀有初了,既然不想給他買東西,乾嘛還要浪費那麼長的時間讓他挑來挑去?

他原本以為這肯定是她的一句玩笑話,真正結賬的時候,她肯定還是會為他慷慨解囊的,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她親自過來幫他解了領帶。

三個人最終是在店員莫名其妙的眼神裡走出了商店。

路上他一直有意無意地在摸門襟,他身上的西裝非常正式,不打領帶的話絕對會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他因而很不自在。

但紀有初還像是嫌他不夠自在,帶他跟諾寶進了一家平價店後,給他買了一條印著卡通圖案的綠色領帶。

鐘嶼隻覺得腦仁疼,拉著紀有初胳膊問:“有初,你仔細看看,看沒看出來我這條領帶上印著什麼動物啊?”

紀有初正在教訓忙著往嘴裡塞五六個棉花糖的諾寶,十分隨意地掃過來一眼,說:“羊駝啊,怎麼了?”

鐘嶼問:“羊駝的俗名你知道嗎?”

紀有初是一臉比白蓮花還白的笑,不用說話就知道她知道也裝不知道。倒是諾寶很機靈,把手高高舉起來,含糊不清道:“草泥——”

最後一個字聽不見,因為被紀有初捂上嘴了。

“諾寶!”紀有初語氣裡滿是警告意味:“媽媽跟你說過什麼的?”

諾寶立馬垂下眼睛笑起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本能地知道這個詞肯定不是好詞,可小孩就是這樣,越是什麼話不好聽,他越記得特彆的牢。

鐘嶼看著被拆穿的紀有初:“能不能換個圖案的?”

紀有初抱著兩手看向他:“我覺得挺好啊。”

鐘嶼最後掙紮一下:“顏色也有點……”

紀有初向他淡淡翻了個白眼,他清咳兩聲,又尷尬又憋屈。男人不好跟女人計較,隻好去欺負比自己小的男人。

鐘嶼搶了諾寶手裡的棉花糖,諾寶一下都驚呆了,愣了會,拽著紀有初新買的高檔外套裝哭:“媽媽……媽媽!”

三個人隨後在機場用了午飯,雪已經停了有好一會兒,外麵飛機跑道被一點點清理出來,鐘嶼打了幾個電話後告訴她說,下午已經飛去她老家的航線已經準備好了。

明明應該是一件好事,紀有初卻不由聽得怔了怔。近鄉情怯,勇氣像是囤著吃的糧,一開始無所畏懼的敞著吃,等看到糧倉才開始著急,最後是一粒一粒地數著。

紀有初現在還來不及想鐘嶼一會兒會怎麼樣、要去哪,全部神經都集中在如何敲開門,帶著諾寶向她父母問出第一聲好。

這種情緒一直糾纏著她,哪怕她坐上鐘嶼的灣流,享受著吹在臉上的和煦的風時,還是依舊沒能緩解。

紀有初端著紅酒杯晃了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看酒水掛壁,再緩慢地流淌回去。她突然就笑了笑,這世上還有其他人比她更怕回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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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有初將杯子送到嘴邊,終於要喝,突然擋過來的一隻手卻讓她不得不打消想法。紀有初一臉驚訝地看著鐘嶼:“你乾嘛?”

鐘嶼說:“就你那酒量,喝過這杯還怎麼回去?”

又不會喝酒,又愛喝,他見識過她酒後的樣子,應該是怕了。紀有初從善如流地將酒杯擱在桌上,看著他道:“一會兒我跟諾寶回去的時候,你彆跟著了。”

她頓了頓:“我知道你其實也不想跟著,隻不過是怕你礙於麵子,不好意思說出來,到時候硬著頭皮上。”

一下被戳中心事,鐘嶼微哂。他來找她,想見她是真的,不過跟著她回去這件事,他確實一直在猶豫。

他的意思是,作為諾寶的父親和讓他們一家有間隙的罪魁禍首,他帶著禮物上門表示歉意和表達願意照顧這對母子的意願,是理所應當的。

但新春佳節是個很敏感的時間點,這時候的登門拜訪帶著很濃的其他意味。而他跟紀有初的交往還在早期,顯然並沒辦法承受這樣的壓力。

這個話題,鐘嶼早就想提出來了,一直是怕紀有初覺得尷尬,才遲遲沒有吱聲。

現在聽她提出來,他不由得鬆出口氣。但人的兩麵性就在於,他一方麵覺得紀有初確實是個很能洞察人心的人,一方麵又因為她這樣爽利的語氣而覺得胸悶。

此刻換成任何一個其他女人,恐怕早就撒著嬌要他寸步不離的陪著了。而她非但不矯揉造作,還很理智,理智到近乎冷漠。

女人對男人保持理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這意味著他並不能挑起她的占有欲。

鐘嶼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但在紀有初麵前他總是懶得偽裝。紀有初見他很快就把臉沉了下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麼了,她剛剛有哪句話惹到他了?還是她把他脊梁骨戳得死死的,教他沒辦法裝出深情的樣子了?

行程的下半段,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話。直到下了飛機,有車把他們直接送至紀有初家,鐘嶼勾手搭在車窗上,說:“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諾寶拉著他的小豬佩奇行李箱,還有點依依不舍的樣子:“爸爸拜拜,爸爸再見,爸爸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公公婆婆家?”

紀有初看鐘嶼變了臉色,怕他會因為諾寶的話硬著頭皮出來,連忙蹲下跟諾寶解釋道:“諾寶乖啊,爸爸有點事呢,爸爸晚一點會過來的。”

“晚一點是幾點?”孩子一大,就不好糊弄了。紀有初快速看了眼鐘嶼,眼珠子直轉:“很快的!哎呀,我聽婆婆說她買了好多菜哦,有很多諾寶愛吃的呢,諾寶想不想吃啊?”

諾寶歪著頭,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

紀有初又循循善誘:“一會兒去了婆婆那,讓她給你放小豬佩奇!”

諾寶這下子終於有如撥開雲霧,不僅一張小臉上滿是笑意,兩隻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爸爸拜拜,爸爸再見,爸爸早點過來!”

還是差不多的話,語氣卻截然不同。

車裡不是滋味的鐘嶼:“……”

紀有初父母住的還是以前學校的教師樓,□□十平米的二居室,用木板在客廳向西一邊隔了個小間做書房。

紀有初小的時候還覺得這裡很不錯,越長大東西越多,就開始想要個更大點的臥室和能擺下很多書的大書架。

換房子的事她反複提了幾次。

她的父母都是高級教師,節假日還會受邀給孩子們上培訓班,一年的收入不說多,一二十萬是有的,換房子對他們來說不算很難辦到的一件事。

可兩個人就像大多數甘於清貧的老師一樣,總覺得物質生活已經足夠豐富,街裡街坊又都住著熟悉的同事,所以從沒認真聽取過她的意見。

他們一輩子站在三尺講台,培養桃李,是習慣了傳道受業的人,也是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了說一不二的人。

太有權威的人往往局限就在這裡,他們很果斷地判斷是非,像給孩子們講題一樣,這一步這樣,下一步那樣,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彆說是一個字,一個標點都不行。

而他父親又是這些人裡更為固執極端的那一種。

不管時間過去有多久,隻要她肯稍微抖一抖,許多畫麵還是栩栩如生到仿佛昨天才剛剛發生過。

她唱情歌被罵,她抄歌詞被罵,十五歲生日那天,她偷偷塗了指甲油,爸爸給了她一把剪刀,要她去廁所刮乾淨再回來……

好好念書才是好女孩,有一點反常就是長歪的苗。分科的時候她選擇學美術,他說她是喜歡班裡長相很英俊的男孩子,打壞了家裡的兩根戒尺。

那一次他也威脅不認她,還好高考沒讓他太丟臉。後來她偷偷生孩子,卻是不管諾寶有多可愛,都沒辦法讓他回心轉意了。

紀有初確確實實是有埋怨他們的,每次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想起他們的絕情,想起他最後打在她臉上的那巴掌又疼又辣,想起媽媽躲在一邊哭卻怎麼也不肯幫忙。

可一旦冷靜下來,又總想起他們的好,爸爸把她放在自行車大杠上,雨水濺到她繡著花的平底鞋上,他幾乎每晚都來給她蓋被子,抱著她去上廁所……

諾寶這時候搖了搖她的手,說:“媽媽,你怎麼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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