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掌燈,廚房裡一道接一道菜往外送,還有人張羅著一會兒賞月時吃的瓜果點心,空氣裡彌漫著忙碌的氣息。
原本說好要回來過節的溫致禮卻遲遲沒見人影。
溫見琛難免猜測,他是不是因為什麼事被絆住了,比如那位佘阿姨……
因此他問完溫致禮怎麼還沒回來之後,也不抱什麼希望了,畢竟戀愛中的男人啊,牽絆總是很多的。
但他沒想到,話音剛落,管家周叔就進來了,說溫致禮回來了。
老溫董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喏,說曹操曹操就到,你把這不就回來了?”
溫見琛一囧,“要知道我嘴巴這麼靈,我早點說多好。”
溫致禮從門外進來,手裡還推著一個行李箱,周叔手裡也推著一個,進門見隻有兩老和溫見琛在,就問:“阿善和明菱他們呢,阿琛你媳婦呢?”
“大哥大嫂在他們那邊,秋秋和阿懷陪朋友們去逛花園了。”溫見琛應著,好奇地看著行李箱,“怎麼,又給我們帶禮物了?”
說完讓人去將大夥兒都叫回來。
溫致禮將手裡的行李箱提到沙發上放下,打開,從裡麵搬出一堆盒子,然後將行李箱遞給周叔,讓他找人送回西側樓去。
依舊是佘雨和他一起準備的禮物,和上次專門給溫見琛和裴冬宜這對兒子兒媳準備禮物不同,這回是人人有份。
送給兩老的是按摩儀,給盛明菱和裴冬宜的是全套海水珍珠首飾,給溫見善溫見琛兄弟倆的是壽山石的鎮紙,給阿懷的是一套樂高,就連溫信雅一家都有禮物,甚至還準備了方慧之那份。
大家收了禮物,對二叔這位還未謀麵的女朋友印象更好幾分,裴冬宜主動問候道:“佘阿姨身體還好吧?”
原本也隻是禮貌一問,都沒想過佘雨會身體抱恙,但溫致禮聞言卻麵色頓了一下。
然後笑著說道:“有一點不舒服,但問題不大,冬宜有心了,我替你阿姨謝謝你。”
大家一愣,沒想到佘雨真的生病了。
片刻,老溫董主動道:“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到容城來治療,這邊醫療水平跟京市比也不差。”
溫致禮點頭應好,目光瞥見溫見琛臉上淡淡的關切,心裡一暖,“……等檢查結果出來再看看吧。”
他語氣淡淡,似乎輕描淡寫,大家都沒多想,隻以為是普通的小病,隻有老太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溫致禮回來,人就到齊了,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周叔就過來說可以開飯了,一行人轉移到客廳。
溫家待客素來是在大的飯廳,餐桌是大長桌,夾菜不方便,所以都是采取分餐製,用托盤按順序送到各人麵前。
頭盤是開胃的涼菜,有一道很漂亮的泡菜蘿卜,是用紅皮蘿卜切片後和米醋、糖鹽等佐料一起做出來的泡菜,在白瓷小碗裡擺成一朵花的形狀,看起來非常漂亮。
裴冬宜給紀苓薇他們介紹道:“這叫花開富貴,爽脆開胃,意頭又好。”
謝微媛的媽媽是川省人,那邊家家都有泡菜壇子,吃泡菜她最有發言權,她一邊吃一邊連連點頭說地道。
老太太聽了笑嗬嗬地道:“廚房的楊姐就是川省人,做泡菜很厲害的,喜歡吃的話,回去的時候拿一點,隨便吃吃。”
謝微媛忙道了聲謝。
溫見琛將自己那份口水雞遞給裴冬宜,她歡快地換給他一份涼拌三絲。
殘羹撤下,又端上新的,空氣裡彌漫起食物的香氣,和葡萄酒的甜香,今天的主菜是海鮮,紅魔蝦和波龍是絕對主角,香煎黃油貝柱每一顆個頭都很大,入口肉感十足,也很有存在感,鮑魚裡半凝的溏心黏牙軟糯,花膠雞湯顏色金黃,膠質多得能糊嘴……
但卻無法阻止溫見琛一邊吃一邊多嘴:“痛風大餐,痛風大餐。”
溫見善切了一塊鮑魚,舉著叉子左右看看,“人呢?趕緊來兩個人,把這貨叉出去!”
滿桌的人都笑起來,裴冬宜還說:“我身體還算好,要不我來替你承受這份痛苦吧?”
老溫董笑著罵他既然職業病又犯了,不如趕緊回單位值班去,大家說笑之間,晚餐結束在明月高懸時分。
這時就該去賞月了,花園裡有涼亭,早就已經布置好,靜等著他們過去。
最近一直沒下雨,天空很晴朗,一輪皎潔的滿月如銀盤一般掛在天上,看得格外清楚。
肖樺忍不住駐足舉起手機拍照,其他人都繞過他,說說笑笑地往涼亭走去。
老溫董還跟溫見善溫見琛哥倆兒笑道:“一會兒廚房送田螺過來,你們倆記得多吃點,特彆是阿善,七八歲的時候,有一回沒吃到,你還哭鼻子了。”
盛明菱挽著裴冬宜的胳膊走在前麵,聞言回頭看了丈夫一眼,噴笑出聲,“真的啊?溫見善你從小就這麼搞笑嗎?!”
溫見善被她笑得臉皮發緊,尷尬地直清嗓子,“……爺爺,這些陳年舊事就不要說了吧?”
一時間誰也沒注意到,人群裡少了溫致禮和老太太兩個人。
老太太的書房跟老溫董的書房完全不一樣,充滿了女性特有的巧思和精致,布置得非常溫馨舒適,但也十年如一日,連沙發都還是剛搬進溫洛莊園時的那一套。
“媽,您找我有什麼事啊?”溫致禮在母親旁邊坐下,笑著問道。
老太太靠在沙發裡,笑眯眯地看著這個兒子,半晌沒說話。
氣氛明明很正常,但溫致禮卻慢慢緊張起來,有種做錯了事被母親發現的感覺。
就在他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的時候,老太太開口了。
她問:“聽說你在京市交了個女朋友,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溫致禮目光微閃,避重就輕,“……我在京市的時候有天不舒服,去醫院拿藥,就認識了。”
老太太笑著搖搖頭,“老二,你不老實,我要聽真話。”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語速不緊不慢,但溫致禮聽出了不容拒絕的味道。
溫致禮目光一閃,“……是我大學時的學妹。”
老太太哦了聲,“你學妹現在還獨身?是一直單身,還是喪夫或者離異?”
“她一直是一個人。”溫致禮應道。
老太太又問:“那也五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