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的金色光芒透過玫瑰窗射入,猶似無數片異色的光紋。
普利希絲披上了這層秘向的光華,像是被讚美的神靈。
整個教堂在這刻沉溺於無聲,唯有普利希絲的專注,劃動教堂的空氣。
米凱拉看向維克托,帶著微笑。
她伸出纖細的手,示意維克托進入教堂。
維克托雙手插兜,沉默無言。
他在毛氈覆蓋的紅毯上緩步前進,沉穩的步伐沒有帶來一絲聲響。
隻有柔軟的毛氈報以細細的回應。
維克托走到了普利希絲的麵前,同豐饒女神的雕像共站。
他凝視著那張充滿慈祥和柔和的雕像之臉,輕輕呼出一口氣,並伸出了一隻手臂。
好似一股靈力纏繞手臂,一束幽綠的火焰瞬間在他手臂燃亮。
在那火焰的消蝕下,森森白骨出現在鬼火之中。
在眾人的眼中,這隻手像是伸入了一個靜謐死寂的空間,將維克托原本的手臂吞沒。
直到維克托重新收回手掌,那金色的麥穗正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將其平穩的放在了雕像麵前的金色高台。
幾乎同時,維嘉的獨眼,閃爍起一道蔚藍色的微光。
下一秒,麥穗閃爍起道道金光。
舞動金光之間,女神的雕像好似被賦予了生命。
她的雙眼閃出同樣的金色光彩,使周圍充滿了神聖的金光。
教堂之內,朗朗的吟唱聲起。
頭戴花環的女神虛影,從那雕像之中,再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她手持麥穗,帶著溫柔慈愛,凝視著下方的眾生。
目睹這神聖一幕,修女們全都屏息,恭身跪地,雙手合十。
她們微翹膝首,對女神虛影獻上了至高無上的敬意。
米凱拉主教站在門口,望著麵前出現的神聖一幕。
連帶著那蒙上黑色輕紗的雙目,好似帶來陣陣灼熱。
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用儘虔誠的聲音,悠悠回響:
“維克托閣下,您,果然是神明眷顧之人。”
在層層的陶醉之中,女神的虛影冉冉升起。
像是母親的庇佑,滿載慈愛的手掠過普利希絲的頭。
感覺到頭頂的溫暖之觸,普利希絲驚醒過來。
在她倏然抬頭的瞬間,與女神的凝視交彙。
如同感受到了女神的溫暖慈愛,讓她眼角濕潤。
震顫的聲音吐露感慨:
“女神,回應我了嗎?”
“女神不會回應你。”
維克托的淡漠聲音突兀地響起,讓普利希絲再度一愣。
她僵硬地抬起頭,隻見維克托正站在她的身邊。
法師先生,是什麼時候來的?
普利希絲並不清楚,然而此刻,維克托已經重新拿起了麥穗。
麥穗被重新收起的那一刻,周圍的神聖金光,連帶著那陣陣吟唱之音,逐漸散去。
而高懸在天空之上的女神虛影,也似乎完成了她最後的使命。
帶著滿溢的慈悲目光,重歸雕像之中。
“除非我想讓她回應。”
普利希絲抬著頭,血紅色的雙眼之中,滿是不解。
“法師……先生?”
維克托並未作答,隻是俯下身子,向普利希絲伸出了手。
下意識的,普利希絲伸出了手,抓住了維克托的手掌。
一股溫熱感,從維克托的手掌,蔓延至她的手心。
緊接著,一股勁力,將她直接從地麵拽了起來。
普利希絲反應不及,甚至無法停下自己的身體。
伴隨著慣性,一下撲進了維克托的懷裡。
感覺到懷裡的溫熱,普利希絲一時間失神。
她忙從維克托的懷裡逃逸出來,低垂著頭,羞怯而尷尬。
“對……對不起。”
可是,明明脫離了維克托的手掌,手心之中的溫熱感依舊存在。
普利希絲有些好奇,低著頭,偷偷張開了那隻手掌。
金色的麥穗,正靜謐的躺在手心裡麵。
依舊散發著溫暖的熱度。
這是,維克托先生的……
這一刻,她不禁感到慌張。
想要抬起頭,想要將這件神聖之物還給維克托先生。
可維克托的聲音,已經在她的頭頂響起:
“祈禱永遠做不成任何事,普利希絲。”
“要像今天這樣,即便沒有我,也要學會自己站起來。”
最終,聽到維克托的話,普利希絲的頭還是沒有抬起。
她黯淡的低著頭,話語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對不起,法師先生……”
“我站不起來了。”
負荷著父母為她而死的痛瘡,以及身為血族不被人類接納的痛苦。
這些,正讓普利希絲像她說的那樣。
她永遠站不起來了。
她不想做傷人的血族,她隻希望家庭美滿。
可這一切她無法選擇,於是普利希絲隻能祈禱。
她要一直跪在這裡,去恕下父親從未犯過的罪孽。
即便如此,那些人也不會原諒她。
因為她是勞瑞恩的子嗣,她是會傷害彆人的血族。
所以她要一直跪在這裡。
隻有跪著的血族,才不會傷害彆人。
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頭頂。
唯有維克托的聲音在她耳邊層層回響。
“以後,你永遠都不需要跪著了。”
“從今日起,克萊文納將是你新的姓氏。”
普利希絲愣住了,睜開眼睛。
頭頂的那隻手明明很輕,卻恍若千斤般重,讓普利希絲不敢抬頭。
她不想抬起頭來一看,發現麵前的一切全部都是一片虛假。
可是,當下一句話語響起的那一刻,普利希絲再也忍受不住她近乎崩潰的情緒。
“這是我答應過你父親應該做到的。”
眼中晶瑩的淚珠再也無法抑製,沿著麵頰靜靜地滑落。
那是父親的離世,為她留下的最後守護。
金色的陽光,於天窗上降落。
光芒灑落在滴落的淚水,反射出名為溫柔的光暈。
它披掛在那座雕像上,猶如披上一件神聖的外衣。
唯有靜謐的教堂,響起一眾修女們虔誠的禱告。
還有普利希絲那不知對誰說起的最後話語。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