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蠻從山上小跑下來,吐出一口濁氣,神清氣爽。
“居士快擦擦汗,莫要著涼了。”邢李氏說著話,旁邊的小丫鬟已經機靈的送上帕子。
司蠻一手接過,擦了擦脖子:“備水,我要沐浴。”
“奴婢剛燒了水。”另一個小丫鬟從廚房裡鑽出來,臉上還沾了些黑灰,說話倒是口齒清晰,許是受到的磋磨不少,才養成了這般早熟的性子。
邢李氏幫著將水提到了房裡,司蠻很快洗了個痛快澡。
換了一身青袍,挽起長發,用一根玉簪簪入發中,戴上佛珠,拿上手串。
“得去法會了。”
司蠻眯著眼看著兩個新得的小丫鬟:“你們可有名字?”
“沒有名字,大伯隨意取了個名叫花兒。”
“奴婢也是,爹娘叫我三丫。”
這倆說是名字,倒不如說是用來稱呼的代號,可見這兩個孩子在家中的地位多低了。
“如今正是初夏時分,日後你們便叫穀雨與立夏吧。”司蠻也是個取名廢,直接用二十四節氣來命名了。
“謝居士賜名。”兩個小丫鬟很快領了自己的名字。
司蠻點了遞帕子的穀雨:“你跟我一起去法會。”
“是。”穀雨心中一喜,小跑著跟了上去。
立夏雖然有些失望,可看看這乾淨整潔的院子,又覺得比起那些不知前路的女兒們,她又是那麼的幸運,她看見邢李氏從廚房裡端出木盆,連忙湊過去:“我與娘子一同洗菜。”
邢娘子看著手腳麻利的立夏,也滿意的點點頭。
另一邊,司蠻帶著穀雨去了做法事的會場。
住持帶著幾個掌院早已忙碌了一早上,看見司蠻來了,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可到底司蠻除了是居士外還是縣主,她們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些什麼。
林嬤嬤看見司蠻來了,頓時眼睛一亮,小跑著就湊了過來:“居士可算來了。”
“勞嬤嬤久等。”司蠻說著話,就看見林嬤嬤身後,一個穿著布衣的女子懷裡抱著個繈褓跟了過來:“這便是府上的姐兒?”
“回居士話,這正是府上的姐兒,這是姐兒的乳娘裴氏。”林嬤嬤從乳娘懷裡接過繈褓。
司蠻湊過去,挑起繈褓的蓋麵,看了眼裡麵熟睡的孩子。
不由得蹙眉。
這孩子看著格外的小,且臉色發黃,胎發也不怎麼好,看起來就像個營養不良的,可林府好歹官宦人家,怎麼可能缺個奶娃娃的嚼用,看來是這孩子天生體弱了。
這麼看著,更有些可憐了。
“這邊人多雜亂,還請居士隨我到旁邊禪房休憩,待法事開始,再麻煩居士帶著姐兒出來。”林嬤嬤抱著孩子,跟在司蠻身邊,將司蠻引往旁邊還算清淨的禪房。
司蠻倒不急著走,反而伸手:“將孩子給我抱著,不是說要聆聽我的教誨麼?”
林嬤嬤頓時一喜,美滋滋的將孩子遞給司蠻。
司蠻抱著小繈褓,一開始還有些僵硬,不過前世裡後媽生的那個弟弟,她抱了不少回,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當年的感覺,熟練的一手托著孩子的小屁股,另一隻手虛虛的攬著,那姿勢看的林嬤嬤眼皮都在不停的跳,她們抱孩子的時候,恨不得用全身力氣摟著,生怕摔了。
“走吧,帶我去禪房。”
“是,請跟老奴來。”
門外拐角處。
林如海正在交代林忠一些事情,柳公子的出現讓他不得不堤防,他或許還有暫留幾日,林忠他們卻需要先回揚州部署,而且等回去後,去年的鹽稅的賬本也該到了,稅收也該收上來了,到時候還得將那麼一堆銀子運回京城去,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前世賈敏未死,後宅倒不需要擔憂,如今卻比前世還要艱難些。
不過他也不懼就是了……
“大人,林六的線報來了,柳公子果然離了蟠香寺就上了百花樓的船。”
林如海擺擺手:“咳咳咳,讓六兒回來吧,無需再跟了。”
林忠有些不明所以,林如海卻不準備再解釋。
“咦?我娘怎麼來了?這會兒不該在前麵麼?”林忠這個憨憨抬頭就看見自家老娘笑的像朵喇叭花似的,時不時的回頭說句什麼。
林如海下意識回頭,然後看見林嬤嬤領著一個穿著青袍的女子從拐角處走出來。
那青袍女子麵容嬌美,行走時弱柳扶風,可偏偏神情淡泊,帶著出家人的出塵,懷裡抱著一個眼熟的素色繈褓,許是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那青袍女子轉過頭來,目光淡漠的看了過來。
林如海莫名呼吸一窒。
這是一種身體的自然反應,就好似在野外時被大型野獸盯上時,人也會不由自主的繃緊身子。
林如海瞬間想到這個青袍女子的身份。
清陽縣主。
“那是林大人?”司蠻問林嬤嬤。
剛剛沒注意這邊的林嬤嬤也看了過去,然後就看見自家兒子站在老爺麵前笑得傻兮兮的。
“原來老爺在這裡,瞧老奴這眼神。”
“無妨。”
既然遇見了,自然要打個招呼。
林如海帶著林忠快步走過來:“下官林如海見過清陽縣主。”
司蠻上下打量這林如海,不得不說,這林大人看起來倒也清雋俊朗,一身書卷氣,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就是麵色微白看起來不甚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