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如今跟在甄妃身邊做女史,雖說不是主子,卻也是個有品階的,這人情來往也是不少。
漆器是揚州特產,顏色瑰麗,造型彆致,正適合送禮。
賈赦這也算是用心了。
可林如海卻知道,這一批漆器帶回去,王夫人並不滿意,她心裡想送銀子進宮,可賈赦卻偏偏自作主張送了不少漆器進宮,讓王夫人在賈太君那裡好一頓哭訴,也正是因為此事,讓賈赦一氣之下在馬棚那邊單獨開了進出的門,賈赦‘馬棚將軍’的諢名也是這樣叫開的。
但是林如海卻不想阻止,他不僅不阻止,相反,還十分和藹的看著賈璉笑。
“既來揚州是有正事的,那邊在家裡住下吧。”
“是,姑父。”賈璉心裡咧了咧嘴,住在林府是好,可就是姑父是清貴人,總愛拿著他問學問,沒到那時候,賈璉都恨不得來辦差的是二房的賈珠。
想到賈珠,賈璉連忙開口說道:“姑父,小侄還帶來了大哥近日做的文章,是政老爺特意讓小侄帶上的,說請姑父雅正。”
“拿來我瞧瞧吧。”
林如海對賈珠的印象還不錯,畢竟前世賈珠死的早,沒有參與欺負林黛玉這件事。
但是林如海對賈珠的妻子李紈印象很是一般,他覺得這個女人性子太獨。
賈珠作的文章林如海很快就看完了。
說實話,文字功底是有的,就是沒什麼靈氣,說白了,是一篇匠氣十足的美文章,考官看這樣的文章,心內不會有多少波瀾,再加上賈珠的身子骨……怪不得上輩子隻考上了秀才後就一命嗚呼了。
他拾起筆,在上麵批注了一番,然後將文章又遞回給賈璉。
“珠兒身子如何,可能堅持到下場?”
賈璉聞言不由有些茫然:“大哥身子骨極好,哪裡不能下場了?前些日子大哥還親手獵了大雁去李家下聘呢。”
林如海:“……”
不是說賈珠是身體太差,考試太辛苦,再加上考上秀才後的大喜而導致一命嗚呼,才留下了一個遺腹子麼?
怎麼聽賈璉這意思,賈珠身體挺好的?
“珠兒的身子骨挺好的?”
“看姑父說的,大哥的身子骨可比小侄還健壯些。”賈璉聽林如海這麼關心賈珠,內心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但一想到賈珠如今都準備考秀才了,自然得姑父青眼,他未來是要襲爵的,算了,不比了。
林如海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林三從外麵走進來。
“老爺,奶奶問可以擺飯了沒有。”
林如海看了眼天色,剛到巳時,還早呢。
“你們奶奶餓了?”
“……雲挑姑娘來傳的話。”
“讓擺吧,莫要餓著奶奶。”說著,林如海從書案後走了出來:“我這裡有客人,讓奶奶自己用飯就行。”
“是。”
林三·退了出去。
“璉兒同我一同在前院用膳吧。”
“是,姑父。”賈璉跟在林如海身後亦步亦趨的往花廳的方向而去,一邊走一邊問這位新姑母的消息:“我聽老太太說,新姑母是金陵甄家的女兒,與賈家一氣連枝,祖上也是有親眷關係的。”
林如海點點頭:“確實有點關係,不過她如今是聖上親封的清陽縣主,與甄家的關係已經不大了。”
賈璉立刻乾乾的笑笑。
他想要和這位新姑母拉近關係,居然立刻就被姑父給識破了。
兩人很快到了花廳。
進了二道門,與內院的方向正好隔湖相望,賈璉遠遠的看向正院的方向,隻覺得格局變化很大,比起前年姑母還在時更加的華貴幾分,遠遠的,仿佛還能聽見湖對麵傳來孩子的大笑聲。
“這是……”
賈璉有些詫異的看向湖對麵。
“應該是玉兒,她有些調皮。”林如海一邊說著,一邊捋捋胡須,眼中染上自得。
賈璉是個見慣了眼色的,立刻就跟著後麵誇獎起了林黛玉:“聽表妹這笑聲,想必身子骨是極好的,姑母在天之靈也算是安心了。”
“多虧了甄氏,當初玉兒生下來時瘦弱無比,甄氏進門前都病歪歪的,反倒是她來了,玉兒的身子骨才好了。”林如海言語間毫無遮掩對司蠻的滿意。
聽到賈璉連笑都笑不出來。
什麼意思?
他賈家姑奶奶生的孩子之所以身體好,得感謝一個後娶的?
要不是知道這林姑父不是個湖塗的,他都要懷疑林姑父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了。
“真沒想到,新姑母居然這麼會養孩子。”賈璉有些乾的說了一句:“等王氏有了身孕,一定讓她多多和新姑母才行。”
林如海想到好幾年後賈璉才會有個獨苗苗女兒,不由得眼神憐憫的看了賈璉一眼。
賈璉:“……”
什麼意思?
他居然從姑父眼裡看見了憐憫,摔!他有什麼可憐憫的。
“對了,姑父,我前些日子在京中聽了個消息,說是四皇子的小舅子和鄭妃娘娘的侄子搶一個姑娘,結果四皇子的小舅子將鄭妃娘娘的侄子當街打死了。”賈璉不想從林如海口裡再聽見紮心的話,乾脆轉移話題。
卻沒想到這句話讓林如海立刻想到日後薛蟠強搶英蓮打死馮淵之事。
頓時臉色一沉:“如此暴虐,當判重罪。”
賈璉背脊頓時一涼,打了個哆嗦。
媽呀,兩年沒見,這林姑父的氣勢也太強大了吧。
再想想這兩年自己做過的湖塗荒唐事,賈璉決定自己好好吃飯,不再說話了。
這食不言寢不語,雖說他不是個讀書人,他也是知道的。
一頓飯賈璉用的很不是滋味。
林如海倒是挺舒服的,不冷不熱的戳賈璉兩下,看賈璉滿臉憋屈卻還要陪著笑臉吃飯,他心裡就忍不住的快意,雖說挺大個人了和小輩計較不應該,可一想到自己的玉兒在榮國府過的日子,林如海就笑不出來。
賈璉雖說沒欺負過林黛玉,可作為親表哥也沒說過一句話,由著自己的媳婦跟著後麵跟紅頂白的,那就是他沒教好,再加上賈璉後來還犯過國孝,家孝,兩重孝停妻再娶的罪,他在忠君愛國的林如海眼裡約等於是個死人了。
等用完膳,賈璉借口回驛站收拾行李一溜煙跑了。
林如海則是美滋滋的回了正院。
這會兒林黛玉吃完了午膳,正好到了午睡時間,雲挑抱著她回去睡了。
司蠻躺在葡萄架子下的搖椅上,閉著眼睛晃悠著,微風垂著,還有幾縷太陽光從葉子的縫隙裡照射下來,灑在司蠻的身上,星星點點的格外漂亮。
“老爺。”正給司蠻搖著扇子的穀雨立刻行禮。
林如海剛想說‘莫要吵醒奶奶’,就看見司蠻的眼睛睜開了。
“將你侄子送回去了?”司蠻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林如海,她剛剛就知道了賈璉過來了的事情。
“他出去拿行禮了,讓林忠在外院收拾了院子,你彆忙碌了。”莫名覺得有些心虛的林如海摸了摸鼻子。
司蠻‘哼’了一聲,下巴一揚,有些挑釁的說道:“又不是我侄子,我忙什麼啊?”
林如海聽著不僅不氣,反而笑了起來,他擠進司蠻的搖椅裡:“對,咱們奶奶可是金貴人兒,一般事情不敢勞您金手。”說著,就將司蠻的手抓在掌心摩挲了兩下。
司蠻睨了他一眼,便又眯上了眼睛假寐,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似的。
林如海低頭看向司蠻那已經有些微微幅度的小腹,手心有些癢癢的,忍不住的伸手摸了一下:“等起來了,還要去找杜神醫?”
“嗯……”
司蠻應了一聲:“我這胎肚子大的早了些,我心裡有些不得勁,想去和杜神醫學點醫術什麼的,等日後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林如海對於司蠻這些日子跟在杜神醫後麵學習醫術的事也不是想要阻止,隻是怕司蠻太累了。
可司蠻的肚子確實讓他有些擔憂。
他沒見過其它婦人三個月肚子是什麼樣,但是林嬤嬤和辛嬤嬤都說比一般婦人的肚子大些,他這心裡也有點打鼓了。
他一邊怕孩子太大不好生,一邊怕是雙胎。
不過杜神醫卻總說他少見過怪,每每給司蠻把脈,都是極好的脈象。
司蠻想學醫術也不止是因為這個孩子,還有更多的因為自己。
這些日子她沒事就在琢磨係統000的話,她將係統000的話拿出來反複斟酌,最後重點點在‘本世界’三個字上,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種預感,如果她從這個世界任務完成的話,很可能她還是不會死,還有會其它世界在等待著她。
這種預感來的莫名其妙。
可當她在腦海裡麵嘗試著和係統溝通的時候,卻獲得了‘叮’的一聲回複。
她不懂係統的意思,但是卻也知道,有備無患。
從那一日起,她就開始盯上了杜神醫。
“你說的是,等玉兒再大點兒,也跟著杜神醫學學,不為彆的,為了自己和日後的孩子都該好好學。”
林如海現在的思想已經被司蠻完全帶歪了。
以前還覺得女孩子得貞靜些。
在司蠻的洗腦包下,已經轉變成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貞靜是做給外人看的,身體才是自己的了。
“夫君說的很是。”
司蠻好不吝嗇的給與林如海誇獎。
林如海頓時笑了,被司蠻誇得有些飄飄然,此時氣氛真好,可偏偏有人要來打破氣氛。
隻見林管家疾步往這裡跑,等終於跑到了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話不成句了。
“不,不好了老爺,前頭門口來了一僧一道,他們……”
老管家撐著膝蓋大喘氣:“他們說要來渡大姐兒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