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回屋吧,外頭起風了。”雲挑有些擔心的看著天空,隻見大片的烏雲聚集,遠遠的還能看見電蛇在雲中穿梭:“怕是等會兒還有大雷呢。”
司蠻點點頭,連忙回了房。
“轟隆隆——”
雷聲很快開始轟鳴。
林如海還沒回來,司蠻坐在屋子裡,黑乎乎的,雲嬉連忙去找燭台點火,等暈黃的燭火點燃的時候,外麵已經開始下起了大雨。
“老爺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咱們把院門關了吧。”司蠻看了看一點變化都沒有的天空,歎了口氣說道。
“是。”
雲挑連忙找了雨傘,就出去關門。
司蠻看著雲挑舉著傘走進雨幕裡,不多時,木門吱嘎一聲,隨後就是雲挑驚呼的聲音:“你是誰?”
司蠻眉心一跳,擔憂的看過去。
很快,一個身影從雨幕中衝了過來,那人穿著黑色繡暗金團繡長袍,快步的跑進了禪房,對著司蠻一舉手:“叨擾夫人了。”說完,就直接滾進了床下麵。
司蠻:“……”
這是怎麼回事?
司蠻站起身來,雲嬉此刻已經攔在了司蠻麵前,而雲挑也一瘸一拐的回來了,她身上的衣裳濕透了,雨傘也不知所終。
司蠻踉蹌著被雲嬉扶著走出了禪房,她不敢進去,裡麵床下還躲著個人,便急急忙忙的去到旁邊的走廊上躲著,雨水打了進來,打濕了司蠻的鞋子。
“奶奶,咱們如今該怎麼辦?”
雲挑身上濕透了,這會兒風一吹,頓時冷的說話都打哆嗦了。
司蠻連忙將披風披在雲挑的身上,雲挑想要阻止,卻被司蠻強勢鎮壓了:“咱們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找老爺麼?”
“不能出去,如今外邊也不知道什麼個情況。”
司蠻扶著肚子,環顧四周,可這處禪院,除了那間禪房,居然就沒有彆的屋子了,司蠻頓時也有些焦急了,許是情緒太過緊張,她的肚子竟然有點微微作痛。
雲嬉扶住司蠻,察覺到自家奶奶的不對勁,連忙扶著司蠻靠在旁邊的柱子上:“奶奶,我出去找老爺。”
“不行。”
司蠻拉住雲嬉的手,忍耐了一會兒,肚子也不疼了,才又站直了身子:“咱們一起往門口走。”
說著,也不等兩個丫鬟阻止,便抬腳順著走廊往門口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門口時,司蠻突然聽見外麵傳來林如海的聲音:“將他們都給抓起來。”
司蠻的心驟然一鬆,粗粗的喘了口氣。
外麵又傳來一些繁雜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傳來敲門聲,雲挑顫抖著聲音:“誰,誰啊?”
“是我。”傳來的是林如海的聲音。
雲挑一喜,連忙衝過去開門。
很快,林如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司蠻,抬腳就大步的走了過來,此刻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邊了,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你沒事就好。”
“外邊這是怎麼了?”司蠻仰頭疑惑的問道。
“來了一些宵小。”
林如海說的有些含糊:“已經將他們儘數捉拿了,已經無事了。”
司蠻愣了一下,隨即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抓住林如海的手:“還,還有一個,在禪房的床下。”
林如海連忙鬆開司蠻,吩咐雲嬉:“你們看好奶奶。”
說著,便獨自往禪房的方向去了,司蠻有些擔心,左右張望了一下,隨手從旁邊拿起一根枯枝,攥在手裡,跟著往禪房的方向去了,說真的,她還真有些擔憂林如海,畢竟林如海文弱的形象深入她心。
可禪房裡一直都沒傳來打鬥的聲音。
等司蠻終於到了,卻見剛剛那個穿著金團繡長袍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林如海則是站在他麵前,神色還有些恭敬,聽到門口的響聲,林如海轉身,看見是司蠻,臉色頓時溫和了些,將她拉進房來。
介紹道:“這是三皇子殿下。”
司蠻一驚,有些詫異的看著那個男人。
沒想到這麼個不拘小節鑽床底的男人居然有個這麼高貴的身份。
宗瑾自然也想到剛剛的場麵,不由得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輕輕咳嗽一聲:“剛剛多謝夫人相助了。”
司蠻連稱‘不敢’:“我也嚇到了。”
司蠻說著話,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打量起了這位三皇子殿下。
若是嚴斐所說為真的話,這位三殿下該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才是。
“事急從權,本殿下也是無奈之舉,驚嚇了夫人便是我的大不是了。”宗瑾的目光看向司蠻高聳的大肚子,看向林如海的眼神都有些變了,這肚子大的,該不會在成婚前就珠胎暗結了吧。
“吾妻懷的是雙胎。”林如海麵無表情的解釋道。
宗瑾摸了摸脖子,心說他表現的有那麼明顯麼?
司蠻捂著嘴笑。
倒是覺得這個三皇子挺有意思的。
見司蠻笑了,林如海的冷臉也柔和了些,扶著司蠻坐在了另一張空椅子上,等司蠻坐下後,林如海才發現司蠻的鞋子都濕透了,頓時眉頭一蹙:“雲嬉。”
“老爺。”
雲嬉連忙走進來。
“奶奶的鞋子濕了,你去馬車裡取雙鞋子來。”
“雲挑姐姐已經去了。”
雲嬉連忙說道,雲挑衣服濕透了,這會兒回馬車上換衣服去了,等回來時會給司蠻帶鞋子回來。
林如海點點頭,隻是那微蹙的眉頭還是沒有散開,隻恨不得濕的是自己的鞋。
宗瑾坐在旁邊的看著隻覺得有意思的很,他沒想到林如海居然還是個愛妻之人,想到林如海寧願投靠他也要求娶清陽,現在這一幕又覺得不稀奇了。
於是他咳嗽一聲,揶揄道:“林大人,本王的衣裳也濕了。”
不僅濕了,剛剛在地上滾了一圈,還臟了。
林如海愣了一下,輕輕咳嗽一聲:“殿下比臣的身形魁梧些,隻怕衣裳穿著有些緊了。”說著,又喊雲嬉:“你去馬車上把我的衣服也取來便是。”
雲嬉點點頭,趕緊的跑了。
等雲挑和雲嬉回來後,林如海扶著司蠻去給她換鞋,讓雲挑和雲嬉伺候著宗瑾換衣裳。
林如海的衣裳都是偏文氣的顏色,宗瑾之前的衣裳卻貴氣的很,如今換上林如海這一身衣裳,立刻變得清雋俊秀,像一根青竹似的,十分倜儻。
就連司蠻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她這弟弟可真帥啊。
“是小了些,不過能穿。”宗瑾轉了一圈,動了動胳膊,就是肩膀有點緊,但是卻是他沒穿過的風格。
搶過林如海的折扇,自己‘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扇了扇風,發絲飛舞,對著司蠻勾唇一笑:“林夫人以為如何?”
“確實卓爾不凡,俊秀無雙。”司蠻不吝嗇的誇讚道。
宗瑾一聽,頓時嘴角瘋狂上揚。
等換完衣裳,天上的烏雲散去,暴雨稍歇,金烏露麵,陽光又重新灑下大地,顯然之前是一陣雷陣雨。
雨停了。
林如海帶著司蠻回府。
宗瑾不方便露麵,便委屈巴巴的縮在車廂裡跟著一同回去,坐在車廂裡,看著林如海和林夫人排排坐著,一邊扇風一邊想念自己的王妃。
雖然他的王妃身子骨弱了些,善妒了些,但是也是個溫柔可愛的好王妃啊。
等回到了巡鹽禦史府,司蠻回了正院,宗瑾的人早就在府裡等著了,這會兒準備好了衣裳,給這位天潢貴胄換上,宗瑾又變成貴氣十足的三殿下,他坐在林如海書房的主座上,麵沉如水的看著下麵跪著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正是他的侍衛隊長。
“可曾追到人?”
“殿下恕罪,吾等追到碴兒廟,將那夥子人給捉住後,卻不曾想到他們舌根含了藥,他們咬破藥丸就毒發身亡了。”侍衛隊長趴在地上,心裡邊也是懊悔不已。
“居然還是死士,看來這次我是真的查到根子上了。”
宗瑾狠狠的一拍桌子。
他此次來兩淮督造河堤,他先是去檢查了兩淮河堤的情況,卻沒想到,那些河堤一碰既碎,莫說大水了,小河流都能衝垮,他在姑蘇那邊發了大火,一口氣罷免了十幾個縣的縣令,抄家後不僅抄出了大筆的銀子,還抄出了一些賬本,那幾個賬本拿到手裡後,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追過來。
起先還隻是小打小鬨,可自從抄了淮安那邊的一個縣令後,就驟然劇烈了起來。
如今更是派出死士。
那些賬本裡,必定有極重要之物。
林如海此時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此事殿下如何打算?”
宗瑾抿唇。
他的事情沒做完,若貿然回京,恐怕父皇會責怪他辦事不力,可若是不回京,那些賬本放在手裡又太過危險,一時間,他竟然有些為難起來。
“不若先讓人護送賬本回京?”林如海沉吟一聲說道。
“屬下願護送賬本。”侍衛隊長立刻表忠心。
“不行。”
宗瑾立刻搖頭:“他們對本殿下都痛下殺手,若是你回去的話,恐怕更肆無忌憚了。”
林如海抿唇,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晚間的時候,林如海將此事說給司蠻聽,這是這些日子養成的習慣,林如海得了前世的教訓,如今隻覺得有些事情隱瞞不算保護,隻有開誠布公,才能讓司蠻更好的保護自己,再加上宗瑾可能是司蠻的弟弟,他便更加不隱瞞了。
司蠻愣了一下,擺擺手:“這有何難。”
“嗯?”林如海愣了一下。
“這不是要給榮國府送年禮了麼?直接將賬本夾雜在那些禮中就是了,換個封皮,改成古籍,然後將小廝全都換成三殿下的人就成。”
榮國府那麼好個背鍋俠,不用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