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抱著粉頭躺了下去,玩了一個下午,粉頭麵色紅潤的出門上了轎子,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著賈璉飛了個媚眼,沒電著賈璉,反倒是把旁邊的賀老二給電的雙腿發軟,一下子就來了興致。
弓著身子進了門。
另一頭,林如海連夜將那幾本賬本的封皮給換了,做了舊,看起來就好像一套廢舊的書,還用個樟木箱子封好了,放在了馬車上。
第二天,三皇子的人就到了。
林忠領隊,帶著幾個家裡的家丁,其他的人全都換成三皇子的侍衛,一行人如往年似的護送著榮國府的禮往京城的方向去,由於今年的禮隻有往年的五分之一,這個車隊看起來還挺寒酸。
等出了揚州地界兒,到了山東境內的時候,還有人嬉笑著問怎麼看著禮比往年少。
林忠嬉皮笑臉的和店家打哈哈:“這不是老爺娶了新太太,新太太也有娘家啊。”
這話說出來,店家的人都笑了。
大家夥心裡頭都明白的很,隻店家的老板娘冷哼一聲:“這男人就是有了新人忘舊人。”顯然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林忠摸了摸鼻子,心裡給自家老爺說了聲抱歉。
然而林老爺根本不在乎這名聲,他送走了林忠後就提審了那幾個灑掃上的婆子,那些婆子都不是家生子,都是到了揚州後在揚州的人牙子這裡采買的,忠心算不上,所以平日裡也不累她們做重要的活計,隻灑掃院子就是,隻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動了歪心思。
隻問了兩句,林如海便知道和宮裡的甄妃有關。
他也不發賣了她們,而是讓她們送消息出去,隻說韋氏母女到了揚州後吃了河鮮腹瀉不止,如今拉的快虛脫了,奶奶每日噓寒問暖的緊。
婆子們本以為自己要糟,沒想到老爺放了她們一馬,頓時拍著胸脯保證一定送到。
林如海當然不放心,隻讓人盯著,確認這些人沒說有的沒的,才放了心。
另一頭,他讓林管家親自去針線房將陳嬤嬤請來了。
陳嬤嬤來了也不說話,隻直著背脊跪著,她微垂著眼瞼,有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勢。
林如海盯了她半晌,突然開口:“多的我不問,我隻問一句,你可知玄清行宮密嬪娘娘。”
陳嬤嬤身子猛地一顫,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林如海:“你……”
“嗯。”林如海點頭。
陳嬤嬤瞬間落下淚來,低下頭,跪趴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奴婢……玄清行宮倚瀾殿尚儀陳氏,拜見駙馬。”
林如海吸了口氣。
他也沒想到,貴妃送來的兩個嬤嬤中,居然有一個密嬪的人。
“你是如何知道蠻兒與密嬪娘娘的關係的?”
“回駙馬的話,奴婢本是玄清行宮倚瀾殿尚儀,在太後娘娘與主子去後,恰好宮中放了批宮女出宮,未免民間女子受罪,便從行宮中調遣一部分宮女入宮,我知主子與貴妃交好,便求了貴妃的門路,進了貴妃的宮裡,一直做二等嬤嬤,後來在貴妃那裡見到來請安的小主子……”
陳嬤嬤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她伏在地上,喘了幾口才繼續說道:“當年主子心知自己不受寵愛,也生怕委屈了小主子,恰好那時候貴妃懷的兩胎都掉了,再難有孕,她便和貴妃說好了,這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認貴妃做娘,日後她們倆共同撫養小主子……當我將此事告知貴妃後,貴妃娘娘便立刻決定讓我跟在小主子身邊,查明小主子身份。”
陳嬤嬤又哽咽的說不出話了。
她緩了好一會兒:“若小主子真的是主子的女兒的話,對貴妃來說,也就是貴妃的孩子了……”
所以貴妃娘娘才會對司蠻格外的好。
這一刻,林如海將一切事情都串通了起來。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貴妃對司蠻另眼相看的理由,怪不得上輩子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未曾被揭露,前世清陽縣主死在蟠香寺,自然進不了宮,見不到貴妃,陳嬤嬤也就不知道自家的小主子還在人世,哪怕後來嚴斐也查到了這一樁公案,也隻會心灰意冷,畢竟清陽縣主已經死了。
“此事我已經知曉了。”
林如海閉了閉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件事牽扯甚大,若無證據,恐怕無法撼動甄妃半分,還請嬤嬤忍耐,切莫要在他人麵前表露出來,也請嬤嬤再仔細回憶回憶,關於此事,除了韋氏母女,可還有其它證人證物,能表明蠻兒乃是密嬪之女。”
陳嬤嬤已經停止哭泣。
將一切事情說出來後,她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也感覺身子骨虛的厲害,她這會兒頭重腳輕的點點頭:“奴婢一定護好小主子。”
“你先回去吧。”林如海歎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發間已經生了華發的嬤嬤。
背負了這麼多年的秘密,怕是也不好受。
陳嬤嬤當然不好受,她踉蹌著回到針線房,剛進了院子就昏死了過去,剛巧過來給自家婆婆送彩線的墜兒娘走到門口,看見陳嬤嬤倒了下去,瞬間尖叫了起來:“快來人啊,有人昏過去了……”
針線房裡頓時亂作一團。
吳嬤嬤連忙使人去杜神醫院子裡喊杜神醫,恰好司蠻正在和杜神醫學針灸,聽說陳嬤嬤暈過去了,連忙收了針,捧著肚子就去了陳嬤嬤的房裡,陳嬤嬤可是貴妃給她的嬤嬤,可不能有個三長兩短的。
陳嬤嬤被杜神醫兩針紮醒了,一睜眼就看見滿眼關切的司蠻。
“太太……”她嗓子啞的厲害。
“彆說話,雲挑給嬤嬤端杯水潤潤嗓子。”司蠻連忙阻止了陳嬤嬤,看著雲挑喂了她一杯水,才開口說道:“嬤嬤也該照顧著自己的身子,我如今身子重,那些個衣裳不著急,放給下麵繡娘做也好,怎麼能讓嬤嬤這般累呢?”
陳嬤嬤笑了笑:“太太趕緊回去歇著吧,可彆過了病氣。”
“你這可不是什麼病,你是累得。”司蠻頓時虎起了臉。
陳嬤嬤不僅不覺得害怕,還覺得心軟成了一灘水,這是她的小主子啊,她隻恨不得將小主子摟在懷裡好好的揉揉,哪裡能怕的起來。
“嬤嬤日後可不能這樣了。”
陳嬤嬤連忙點頭:“欸,嬤嬤日後都聽主子的。”
司蠻這才鬆了口氣,她是真怕陳嬤嬤有個三長兩短的,畢竟是貴妃的人,要是莫名其妙出了什麼事,讓貴妃娘娘怎麼想?
等司蠻走了,辛嬤嬤才過來找陳嬤嬤:“你怎麼這麼實心眼兒?”
陳嬤嬤:“???”
“繡花把自己繡昏過去了,你是怎麼在宮裡待的。”辛嬤嬤有點恨鐵不成鋼:“你怎麼比林氏還要憨?”
陳嬤嬤:“咳,你這麼說,林嬤嬤她知道麼?”
“看她那個傻兒子就知道了,她憨啊,是有原因的。”辛嬤嬤翻了個白眼,用言語中傷著林嬤嬤,隻是說道最後居然有些酸溜溜的:“她也就這麼個兒子能拿眼看了。”
陳嬤嬤勾了勾唇,心想她有小主子呢。
說到底,最可憐的是辛嬤嬤,兒子沒有,小主子也沒有,算了,不和她鬥嘴了。
“少說兩句吧,這幾天林嬤嬤想兒子都想的瘦了。”陳嬤嬤咳嗽了一聲,有些氣虛的勸道。
“人生難買老來瘦,她也該瘦了。”
辛嬤嬤翻了個白眼,甩了甩帕子:“行了,我得院子裡了,縣主那邊可離不開我。”說完,就站起來走了。
陳嬤嬤‘哼’一聲:“一大把年紀了,還爭什麼呢。”反正也爭不過。
等林忠到了榮國府的時候,已經到了金秋十月。
馬車在仙客來客棧停了一夜,當天夜裡,三皇子府的大管家親自帶著真正的孤本進了京城仙客來,從榮國府的年禮中換走了賬本,等大管家走後,林忠又掏出林如海親自批注過的幾本策論方麵的書換走了那一箱孤本。
第二日,林忠帶著年禮去了榮國府。
禮單送到了王夫人的手裡,王熙鳳站在王夫人身邊學著管家。
等看清禮單上的數量後,王熙鳳忍不住的捂著嘴驚呼了一聲:“怎麼今年這麼少……”
王夫人猛地一眼橫過去:“閉嘴。”
王熙鳳愣了一下,頓時抿了抿嘴,有些委屈。
王夫人也氣啊,想要去喊林忠過來問話,卻又聽聞林忠已經被賈政喊到書房裡去了,這會兒正和賈政說著話。
“老爺今年親自看了賬本,見前頭奶奶送的都是金銀等俗物,很是生氣,老爺說,榮國府裡的老爺們都是讀書人,怎麼能送那些俗物,於是今年親自把關,給老爺們送了不少書,都是老爺親自批注過的策論之類的,老爺說了,珠大爺年後就要下場了,得好好學習才是,爭取成舉人老爺。”
賈政一聽,頓時高興不已,送走了林忠後立刻詢問自己貼身的小廝:“如海的那些書呢?”
“隨著禮都到了夫人那裡了。”小廝連忙說道。
賈政急匆匆的跑到榮禧堂他們住的正院裡,王夫人一件賈政回來了,頓時起身給賈政抱怨道:“老爺,我看珠兒姑父怕是真的和我們生分了,今年都送的什麼禮,都是些破書破字畫的,連往年的一半都沒有。”
興衝衝而來的賈政一進門就被王夫人劈頭蓋臉的抱怨了一番,頓時有點懵。
等回過神來,瞬間怒火中燒。
“無知蠢婦!”
王夫人:“!!”她聽見了什麼?
“怨不得這些年妹妹都是送的那些俗物,原來是你這個蠢貨從中作梗,我就說,妹妹那般滿腹經綸,聰慧可人的女子怎會送那些俗物做年禮,想來你也是這般與妹妹抱怨的吧,妹夫是探花郎,你可知他手裡的書多少人搶著要,你居然還嫌棄?若不是你這蠢婦在後麵拖後腿,珠兒怕是早就考取功名進了翰林院了。”
王夫人:“你這是何意?這麼些年,我與小姑子都未曾通信過,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會寫字,怎麼向小姑子抱怨?”
“好啊,我往常問你可曾關心過妹妹,你都說你關心了,你和她都不通書信這就是你的關心?”
賈政氣的眼睛都紅了:“如海今年拿來的書呢?”
王夫人指了指角落裡的那個樟木盒子:“那呢。”
賈政衝過去,一把抱起書箱:“去趙姨娘房裡,今晚不回正房了。”
王夫人頓時眼睛一紅,在賈政走後,狠狠的摔掉手邊的茶杯。
“賈!敏!”
王夫人咬牙切齒。
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