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宗瑾揮揮手,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石先生退下了,隻剩下宗瑾一個人站在書房裡,目光悠遠的看向窗外的湖麵。
其實說沒有野心是假的,卻也沒那麼迫切,之前太子瞧著也英明,有了明主他做個賢王也挺好,隻是近些年,隨著父皇年紀越來越大,太子似乎著急了,昏招頻出,其它兄弟也蠢蠢欲動,他若不動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既如此,又何必壓抑著野心不動呢?
隻是……還需從長計議啊。
石先生回了家,當天夜裡就病了,起不來身的那種,嫡母給選的妻子隻匆匆來看了一眼,就捂著鼻子出去了,怕過了病氣,石先生病痛難忍,沒辦法隻能稟明父親想要去回老家金陵休養。
繕國公對自己的兒子們還是不錯的,隻點點頭便答應了。
石先生第二日一早便下了江南,許是老天都幫著他,一路順風,不過五日便停泊在了揚州城的碼頭。
揚州碼頭上。
稅銀打上官銀的烙印,早早的就進了船艙,之所以還等在這兒,是為了等清陽縣主。
司蠻身上穿著披風,身邊跟著兩個丫鬟,手裡拿著佛珠,林嬤嬤身邊也跟著兩個小丫鬟,林忠則站在林嬤嬤身邊,這次林忠負責代表巡鹽禦史府監督官兵運銀。
林如海站在最前麵,身後裴乳娘懷裡抱著小黛玉。
小黛玉掙紮著想要撲進司蠻懷裡去,可卻被一雙手給阻攔著,嘟著嘴巴瞧著有些生氣。
“此番進京路上應無大礙,隻怕進了京後會有不測。”
林如海的擔憂不無道理,運送稅銀的船無人敢動,可下了船就沒那麼好命了。
司蠻瞥了林如海一眼,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大人說這話,想必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不錯。”
林如海從袖子裡抽出一封拜帖來:“京中吏部左侍郎顧大人的次子乃是當年我的同科,顧家……也算姻親,你且將拜帖奉上,他們會護你無虞。”
姻親?
司蠻若有所思的接過拜帖。
往林如海那邊湊了兩步,小聲詢問:“你老實告訴我,那顧大人和你是什麼姻親?我可不想蒙在鼓裡聽打雷,分不清東南西北的。”
一股獨屬於司蠻的清香隨著她的動作撲麵而來。
林如海頓時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然後也學著司蠻的動作,小聲回答:“顧大人的嫡長女曾是一等將軍賈恩候的亡妻。”
司蠻聽林如海稱呼賈赦為‘一等將軍’而不曾稱呼為‘妻兄’不由得挑眉。
這是照顧她的想法?
沒想到還挺體貼的嘛,司蠻心裡頭有點滿意。
“想必兩家鬨的不太像話?”否則怎麼可能幫著林如海安置她呢?
“嗯,顧氏死的蹊蹺,榮國府卻不願深查,已經將顧氏的嫁妝拉回去了。”林如海瞧司蠻還挺感興趣的,乾脆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顧氏身懷有孕,快要臨盆時,長子瑚哥兒從假山上摔了下來,頭破血流,當夜裡就去了,顧氏被驚的早產,血崩而亡,而當夜裡賈恩候宿在外邊兒,等回來時就隻剩下繈褓中的幼子了。”
說到這裡,林如海也不由得唏噓。
當年的賈赦雖然也渾,但是嬌妻幼子倒也和睦,隻沒想到一夜間什麼都沒了。
“顧家想要徹查此事,卻被阻攔了?”
司蠻想想戲曲裡隻演了榮國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想到出了榮國府,還有那麼多事呢。
“那假山甚高,瑚哥兒才四歲多點兒,若不有人帶著,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
那就是有人故意的了。
“顧家這般與榮國府撕破臉,將軍不是還有一幼子麼?”就是那個早產下來的孩子。
林如海尷尬的抿抿嘴:“此子……甚為頑劣,生性肖父,顧府甚為不喜。”
司蠻想想也明白了林如海的尷尬。
戲曲中的賈赦與賈璉,皆是色中餓鬼,在國喪期間都敢豢養外室,顧家這樣的清貴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眼,這樣的人卻是曾經的妻兄,讓林如海怎麼不尷尬。
“若我去了,他們真的不會把我掃地出門?”
這麼一想,司蠻也有些膽怯了。
“不會。”
林如海篤定的搖搖頭,要是顧家知道他要脫離榮國府這個苦海,說不得還會鼎力相助呢。
前世裡賈敏未死,顧府對他也一直不冷不熱,後來顧家遭了難,他那時候也正在風雨漩渦中,已經有心無力了,此世倒是賈敏一去,顧二郎的信就到了,這性格讓他也是哭笑不得。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
將拜帖收起來,司蠻才對林如海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此次離去,還望施主珍重。”
林如海:“……”
這變臉變的挺快啊。
“也望居士一路順風,平安順遂。”
“承君吉言。”
司蠻帶著林嬤嬤他們上了船,林如海一直未走,就這麼目送遠去,直到稅船出航了,林如海才轉身:“回府。”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條船的窗戶口,正坐著一個喝酒的男人。
正是隨波而來的石先生。
他抿了口甘醇的廣陵酒,嘴角噙著興味的笑:“有趣兒。”
“春樹。”
“老爺。”門口的小廝連忙跑了進來。
“給老爺去仙客來定個客房,再給林老爺下個帖子,就說故人來訪,還請一敘。”說著,從腰上扯下一塊玉佩扔給小廝:“這是信物。”
春樹連忙將東西塞進袖子裡,利落的下了船去辦事去了。
石先生在船上又呆了半晌,才帶著些微的酒氣晃蕩著下了船,帶著另一個小廝夏樹嘴裡哼著曲兒,倒有幾分浪蕩公子的樣兒,兩人剛離了碼頭不久就聽見了一陣陣的絲竹聲,很是悠揚。
再仔細看,就看見一艘花船沿著運河往碼頭這邊駛來。
“老爺,是百花樓的船。”
百花樓?那不是二皇子的……
“倒是挺漂亮。”
靠的近了,還能聽見上麵女子們熱鬨的歡笑聲,這揚州城中風雨漸起,這些風塵女子卻絲毫感覺都沒有,怪道當年的杜牧都感歎‘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走吧。”
“老爺不上前見識一番?”夏樹壯著膽子詢問,沒想到卻被扇骨敲了腦袋。
石先生冷哼一聲:“老爺身體不好,你還引著老爺去這些醃臢地方,可知罪?”
“瞧小子這臭嘴,汙了老爺的耳。”夏樹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石先生又看了眼花船,不知看見了什麼,眼神凝了凝,隨即又很快恢複平常,又用扇骨輕輕的敲了敲夏樹的腦袋:“你小子運氣好,老爺我今兒個高興,就不罰你了。”
夏樹抱著腦袋有些懵。
頓時高興了起來:“謝老爺。”
至於老爺為什麼心情好,管他的,隻要不遷怒到自己身上就好,老爺的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似的,時好時壞,他們早就習慣了。
去仙客來的路上石先生一直都是麵帶笑容的。
怎麼說呢?
看見太子的人在二皇子的花船上,沒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了。
一直到林如海來,石先生都興致極好。
隻瞧了石先生一眼,林如海就認出了此人來。
繕國公的四子石孟軒,石光珠的親生父親,繕國公是新帝登基後第一個倒下的四王八公,石孟軒親自動手流放了石氏一脈,而他則繼承繕國公的爵位,成為了新的繕國公。
他是三皇子的幕僚,極其信任之人。
“見過林大人。”石孟軒當初考上了進士科,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封官,卻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所以隻是行了個禮。
林如海連忙彎腰去扶他的胳膊:“莫要多禮。”
石孟軒順勢站了起來。
夏樹很有眼力見的上了茶,然後就將房門給關上了。
仙客來是三皇子自己的地盤兒,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於是石孟軒就敞開了說了:“殿下收到大人的荷包可是嚇了一大跳。”
他喝了口茶:“隻說以前也沒什麼聯係。”
“我是有事請殿下相助的。”
既然石孟軒敞開了說,林如海也就不矜持了:“隻望能得償所願了。”
“什麼事且說來聽聽,若殿下能相助,自然儘力而為。”
“清陽縣主自蟠香寺回京還俗,我欲娶之為妻。”
作者有話要說:司蠻:打得好,彆留情,往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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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可能會更的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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