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正在擦拭自己的烏鞘劍。
他聽到司蠻的話, 不由有些訝異:“陸小鳳會來找我?”
“嗯。”司蠻斬釘截鐵的點頭。
“他不會來找我的。”西門吹雪也篤定:“我今年已經下山三次了,最後一次的人選也早就選定, 就算他來找我我也不會下山的。”
“他肯定會來找你的。”司蠻依舊一臉堅定的點頭:“而且你也一定會下山。”
西門吹雪蹙眉。
下山不下山不是他自己決定的麼?為什麼司蠻會這麼篤定呢?
“不如我們打賭?”
“好。”
“若我贏了, 從明年起, 這院子封起來, 不許你爹進來。”
西門吹雪:“……”
娘,你到底是有多討厭他爹啊。
“若你贏了。”司蠻有些屈辱的抿抿嘴:“下次你爹來, 我就對他臉色好一點。”
西門吹雪:“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所以彆用這種事情來打賭啊。
他僵硬著身子站起身, 將烏鞘劍拎在手上:“若我贏了, 娘就給我做件衣裳吧。”
司蠻連忙點點頭:“好好。”她露出鬆了口氣的笑容:“娘這就去給你選料子去。”
既然兒子的要求這麼簡單,那麼哪怕不打賭她也要給兒子做衣裳啊。
西門吹雪看著司蠻離去的背影, 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揚, 隻是這難得的一笑, 卻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真是可惜了。
另一頭,莫青追查到太原。
這一次被滅門的是一個叫做歐陽的家族, 隻是一個很小的家族,甚至連自己的家傳功法都沒有,隻有一個老歐陽先生, 有一手鴛鴦刀的本事,勉強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可就算這樣的一流高手其實年歲也大了, 這些年名聲愈發的不顯。
反倒是老歐陽有一個孫子, 如今才二十四歲, 完美繼承了自家祖父老歐陽先生的資質,一手鴛鴦刀使的是出神入化,去年的時候,因為一口氣斬殺了二十名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盜而聞名。
可去年剛剛聞名,今年歐陽家就被滅了。
與當年的莫家是多麼的相似。
歐陽家已經被滅口了,院子裡到處都是血跡,屍體已經被收拾乾淨了,家裡的東西也被搜刮了個乾淨,如今的院子裡已經不複當初的輝煌,有的隻有無邊的蕭瑟。
莫青走進去,推開門,她看著地上和牆上的血跡,幾乎能想象出,當時這裡的情況是多麼的慘烈。
“你是誰?”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莫青猛地轉頭,就看見一個身形佝僂,穿著滿是補丁衣裳,還瞎了一隻眼睛的白發老漢站在門口,手裡還拎著一個桶,他的聲音很是難聽,就好像嗓子曾經壞過一樣:“你是什麼人?來歐陽家做什麼?”
莫青不動聲色,卻依舊戒備著。
她的武器是她的雙手,所以她警惕的時候,彆人也看不出來。
“你又是誰,怎麼會來歐陽家的宅子裡。”
“我是歐陽家的莊戶,專門來為歐陽老爺家看門口的。”那老爺子還挺正直,直起腰挺了挺胸膛。
莫青抿嘴:“我乃歐陽少爺的舊友,突聞噩耗便快馬加鞭趕來,想來看看歐陽家可有遺孤。”
那老爺子愣了愣,隨即幽幽的歎了口氣,抽了口旱煙袋:“這歐陽家,可憐啊。”
似乎已經放鬆了對莫青的警惕。
“那日到底發生了何事,竟然讓歐陽家遭此大難?”
“說起來,也是一樁舊事。”
老爺子歎了口氣,走到旁邊一張歪倒的凳子上坐下,叭叭的抽了兩口:“據說當初歐陽老爺的鴛鴦刀來路不正,這群黑衣人乃是鴛鴦刀原來主人的舊家來尋仇的,本來隻要殺死歐陽老爺就完了,誰曾想,歐陽少爺這些日子恰好在家,不忍祖父受辱,當即與那群黑衣人對戰起來,身受重傷,那群黑衣人被打出了真火,便殺了歐陽家上下七十八口人。”
老爺子抬頭看了莫青一眼:“後來更是將歐陽少爺給擄走了,說是要帶到鴛鴦刀主人的墳前謝罪。”
莫青的眼皮子忍不住的顫了顫。
七十八口。
與當年的莫家何其相似,她莫家也是被滅門了三十二口人,隻有她一人躲過了殺機。
“竟然是這樣麼?”
莫青歎息一聲,神色中染上悲憫:“就算歐陽家當初奪取鴛鴦刀手段不正,也不該滅人滿門才是。”
“可不是嘛。”
“既如此,我便先告辭了。”莫青對著老爺子點了點頭,抬腳迅速的走到馬邊 ,翻身上馬:“多謝老人家為我解惑,告辭。”
說完,一拎韁繩:“駕。”
馬蹄聲驟響,然後漸行漸遠。
老頭子站在歐陽家的門口,目色陰沉的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然後腳步矯健的走回歐陽家,迅速打開地牢,隻見裡麵有一大腹便便的婦人,正滿臉驚惶的看向他,然後不停的往後退:“你,你想乾什麼?”
老頭子目光落在那婦人的肚子上:“老實點,將孩子生下來,不要想著對肚子動手,否則的話,要了你的命。”
婦人嘴一抿,忍不住的落下淚來。
等離開很遠後,莫青才輕輕的籲了口氣。
剛剛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她差點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內力翻湧,好在她到底堅持住了,沒有引起那個老漢的注意,否則的話,她恐怕真的走不掉。
那老爺子雖然看似瘦弱,可下盤卻很穩,一看就是個練武之人。
最重要的是,那老爺子大拇指與虎口有極厚的老繭,必定是拿劍或者拿刀的,在歐陽家,雙手都有同樣的繭子的,不是那位鴛鴦刀的歐陽老爺子又是誰呢?
所以說,歐陽老爺子根本就沒死!
可歐陽家還是被滅門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青帶著滿腹的疑惑回了太原城,等回了客棧,莫青想也不想的立刻修書一封綁在鴿子腿上,然後放飛了鴿子,夜裡又乾脆的沒有睡,蹲在雕花床的隔板後,服用了司蠻版的解毒丸,等待著夜裡可能會出現的襲擊。
她沒有把握,但是她卻不介意將人心想到最壞的程度。
不過……
她的警惕並沒有錯。
夜裡的時候,外麵傳來打更的聲音,‘篤篤篤’三聲響,已經到了三更天。
莫青的精神卻沒有絲毫的疲憊,不僅不配備,甚至還有點亢奮。
‘哢噠’一聲細微的脆響在門口響起,顯然,有人從外麵撬開房內的鎖。
莫青如貓一般的跳下床,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口等待著,內力彙聚在雙手,就在門被推開的一刹那,猛然對著門外的人轟出一掌,門外的人也反應很快,及時用手中刀擋住了她的手掌。
“果然是你!”莫青借著月色看清了來人,果不其然是白日裡的那個白發老丈。
“你知道我要來殺你?”那老頭子語氣倒是很平淡,明明是疑問句,卻問的好似陳述句。
“下午的時候,你身上的殺氣都快凝成實質了。”
莫青忍不住譏諷了一聲:“堂堂歐陽家的老太爺居然假死脫身,任由唯一的孫兒被擄走,可見也是個孬的。”
“小丫頭,你不用激怒我,既然你發現我的秘密,那我隻能將你留在這裡了。”老頭子的聲音裡明顯的含著怒意,嘴上說著不要激怒我,可語氣卻已經表明,他已經被激怒了。
“有本事你就試試看。”
莫青冷冷的看著他。
想到自己被擄走的兄長,自己追查了這麼多年,隻為尋找到兄長,可這位聲名赫赫的歐陽老爺,卻任由自己的孫兒被擄走,隻為苟活。
她雖然沒有資格置喙他的做法,但是卻不妨礙她鄙視他。
兩個人立刻動起了手。
莫青的肉掌對上了鴛鴦刀,碰撞間卻發出金屬的‘鏘鏘’聲,本該吃虧的肉掌此刻卻將鴛鴦刀碰撞的火花四濺,好生剛猛。
“你手上戴的是什麼?”歐陽老爺子也發現了不對勁。
肉掌對兵刃,本就弱勢,莫青年紀又很輕,他不相信這個小丫頭居然能扛得住這麼多下。
莫青一個後跳,分開了數米遠,她舉起手,露出一雙銀色的手來。
就算距離這麼遠,依舊能看見裡麵有些變形的手指,可也能清晰的看見,那變形的手指外麵,還套著一層薄薄的手套,那手套很是華麗,那花紋也很是精美。
“你問的是這個?當然是我的武器。”
莫青咧開嘴,露出幾分惡劣的笑:“刀劍再好,到底是外物,怎麼能比得上我這雙手呢?”
“荒謬。”
歐陽老爺子聽到這樣明顯的譏諷,頓時愈發的生氣。
莫青冷笑一聲:“荒謬的不該是你麼?”
說完,不等歐陽老爺子反應,直接在此與歐陽老爺子打了起來,歐陽老爺子的內力雖然渾厚,刀法也很是精湛,可他到底是老了,還瞎了一隻眼睛,前段時間又受了不小的內傷,如今和莫青打起來很是艱難。
莫青修煉的雖說是司蠻找出來的二流功法,可百年前埋葬蝙蝠島的功法早就失傳了大部分,就算曾經是二流到了如今也成了難得一見的寶物了,所以打一個又老又殘的歐陽老爺子,雖說費力,卻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兩百招後,歐陽老爺子一個失手,給莫青露出一個空隙,莫青直接伸手過去,捏斷了他的右手手腕。
一把刀落下,歐陽老爺子的臉色頓時一白,略顯狼狽的抬起頭看向莫青。
莫青沉著冷靜的很,看著那歐陽老爺子似有瑟縮之意。
趁他病要他命。
又是一手,又捏斷了他的左手手腕。
一個刀客。
而且是雙刀流刀客,卻被捏斷了兩隻手的手腕,這會兒也隻能狼狽又可能的跪坐在地上了,他的神色有些懵,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落敗,又似乎是心底的什麼崩塌了。
他嘴裡不停的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刀是最強的,怎麼可憐……她沒有武器……”
莫青‘嗤’了一聲,收回手,轉身回了客棧,對歐陽老爺子的死活絲毫都不在意。
她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包裹,飛速出城,走到自己藏馬的山穀,快馬加鞭的往歐陽家的方向跑去。
依舊是滿是血腥味的歐陽老宅。
莫青這次卻動作迅速的到處摸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