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走了一趟, 虞衡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虞嬌還奇怪呢,“都說江南乃鐘靈毓秀之地,你去那待了兩個月, 臉色確實不錯, 怎麼這氣質也變得深沉了呢?”
如果說之前離開京城的虞衡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少爺,現在的虞衡便成長為了一個有閱曆的少年, 眼中多出了許多故事感, 一看就是受過了現實的毒打, 原本漂浮的氣質沉澱了下來。
虞嬌不由心疼,成長總會伴著痛苦, 若是可能, 她還是希望她弟弟一直是那個不諳世事的侯府小少爺。
“你這回去江南, 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以後啊, 還是待在家裡彆出遠門了, 要是再來這麼一回,我們可承受不起了。你是不知道, 自打知道了你被山匪綁了的消息, 娘就一直沒合過眼, 天天盼著江南那邊來信,又怕收到那邊的信,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你這幾天, 可得好好哄一哄娘。”
虞衡趕忙點頭,麵露愧色, “是我不好, 讓你們擔心了。”
“不怨你, 誰知道你的運氣這麼差,剛到江南就碰上這樣的事兒。喏,拿著,這可是我特地去相國寺求來的平安符,你趕緊戴上,去去晦氣。”
虞嬌說著,便將一枚黃色的平安符遞給虞衡,還小聲叮囑道:“這可是了塵大師親自開了光的,多少人求都求不到,戴好了,彆丟了。”
虞衡不由失笑,忍不住調侃虞嬌,“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虞嬌伸手給了虞衡一個爆栗,沒好氣道:“我是不信啊,但那會兒你生死不明,我這是急得沒辦法了,就當求個心安唄!”
“謝啦,我一定收好!”虞衡高高興興地將平安符仔細收好,又笑眯眯地對虞嬌道,“我也給你帶了禮物,準保你喜歡。”
虞嬌本來還滿心歡喜地等著虞衡送給她的禮物來著,然後,就聽到虞衡說,“也給娘帶了不少,正好你們可以一起商議一下,先去娘屋裡吧。”
等到沈氏拿著虞衡帶回來的一堆蘇繡成衣挨套讓虞嬌換的時候,那一瞬間,虞嬌內心隻想打死這個隻會坑姐姐的弟弟。
明知道我最不耐煩這些繁複的衣裳和首飾,還給我帶了這麼多,這個弟弟怕是不能要了。
更過分的是,你帶衣裳首飾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拿到娘親麵前來呢?私下交給我不好嗎?這樣我還能收起來,等哪天想起來再穿。但現在,不穿是不行的了。
虞嬌就這麼頂著沈氏灼熱的目光,耷拉著臉一套一套地換衣服,每換一套都在心裡瘋狂辱罵坑貨弟弟一百遍。這麼個坑貨,下回再擔心他,我就是狗!
虞衡則笑眯眯地看著沈氏把虞嬌當成真人暖暖玩換裝遊戲,美滋滋地表示,二姐彆生氣嘛,你不是說娘最近很是憂心,現在看看,她笑得多開心!
換來虞嬌憤怒的死亡射線:所以你就把我推坑裡,讓娘親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要不是沈氏還在這兒,虞嬌真的想立馬抽出鞭子給虞衡來上一頓毒打,讓他體驗一把來自親姐的關愛。
虞衡則十分無辜地一攤手:死道友不死貧道,姐,你撐住。反正最近娘也在發愁你出嫁的事兒,總想讓你多幾分女子的文靜,你就當彩衣娛親了吧。
虞嬌:………
姐弟情真是岌岌可危,仿若一張燒成灰燼的紙,風一吹,渣都不剩。
這個坑貨弟弟,誰要誰拿走!
坑了一把親姐的虞衡心情很是不錯,他的審美一直在線,之前給沈氏做了幾個妝容和衣裳配飾都讓沈氏大出風頭,一度成為京城貴婦的穿搭化妝風向標。這回給虞嬌挑的衣裳也十分貼合她的五官和氣質。
虞嬌脾氣雖爆,長相卻是十足的甜妹,笑起來更是糖分超標,再加上一對堪稱大殺器的梨渦,淺淺一笑就能勾去彆人半條命。虞衡給她選的衣裳顏色都十分活潑,嫩黃淡粉和天青等色,配上絹花發帶和手帕,就是一嬌俏可愛的少女,還是男女通殺的那種,任誰看了都要讚一聲好個靈氣又討喜的姑娘。
當然,要是虞嬌臉上的表情不那麼僵硬不耐,那效果還能再更好一點。
沈氏顯然對虞嬌這樣的打扮很是滿意,又挑了身鵝黃上衣碧色下裙的衣裳讓虞嬌接著換,口中還笑道:“衡兒的眼光果然不錯,這衣裳繡工精巧,還格外襯膚色,要是再配個嬌俏的妝容,滿京城再也找不出比我閨女更俊的姑娘了!”
虞衡立即開口道:“這個我會,不如讓丫鬟過來,按我的吩咐給二姐再上個妝?”
要是眼神能殺人,虞衡這會兒怕是得死上百來回了。這坑貨弟弟把自己坑裡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來填幾把土,這就很過分了。虞嬌當即給了虞衡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皮笑肉不笑道:“不用了,你剛江南回來,受了不少驚嚇,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說完,虞嬌又笑著看向沈氏,一臉正直地提議道:“承恩公夫人方才不是說,她特地為蕭蘊熬了湯給他補身子。娘,三弟在江南遭了大罪,不若您也親手給他做一回補身湯?”
虞衡的臉色立即就變了,他娘做的湯根本就不能叫湯,那是比中藥威力更大的味覺殺手,一口下去能讓人當場升天,兩口進腹徹底昏睡不醒——被苦暈的。
二姐你乾嘛這麼想不開,竟然鼓動娘親下廚?
虞嬌回以冷笑:來啊,互相傷害啊!
姐弟互坑,最終兩敗俱傷,還連累了無辜。
看著自己麵前黑乎乎一團完全分辨不出任何食材的補身湯,虞啟昌和虞錚沉默良久,然後對著虞衡和虞嬌二人發出了靈魂質問,“你們倆到底是誰瘋了?還是你們都瘋了?”
不然的話,你們哪來的狗膽讓沈氏/娘親下廚的?
虞嬌羞愧低頭,深刻反省了一波自己怒氣上頭不理智的行為。
虞衡一臉悲壯地捧著碗,以一種英勇就義的大無畏神態嘗了乾掉了小半碗湯,就這麼一口,虞衡的表情立即扭曲,艱難地咽了下去,心裡淚流成河,老天爺,為何他娘本就糟糕透頂的廚藝還能更糟糕?難吃指數竟然比以前翻了個倍,難道說,他娘的廚藝,菜得沒有下限嗎?
致命廚藝,恐怖如斯。
虞啟昌咬牙切齒,“你們兩個,喝完湯就給我滾到演武場去!”
不好好收拾你們一頓,你們就要上天!
虞衡和虞嬌對視一眼,蔫兒吧唧地低下頭,問就是後悔,不該話趕話趕到這頭,傷敵一千自損一萬,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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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熙知道了嚴丹楓之事,神情頗為複雜,惋惜地對虞衡說道:“當年我與他也有過幾麵之緣,以他的才學天分,應該能考上進士。當年聽聞他不敬恩師,氣死生母之事,我還頗為氣憤,又惋惜他滿腔才華難以再施展。卻不料,其中竟然有這樣的隱情。”
虞衡也隻能歎氣,“誰讓他命不好,碰上一幫王八蛋呢?”
命運這東西,最是玄乎,幸運如蘇熙,一路被追殺進京,眼瞅著就要葬身刀下,還能被虞嬌美救英雄,成功扳倒兩個三品大員不說,還得一媳婦兒,簡直是人生贏家。倒黴如嚴丹楓,便是申冤無門,拚儘一切努力搭上性命孤注一擲才親自手刃仇人,令人唏噓。
隻盼望,對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景隆帝能給出大快人心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