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官道是我們工部修的,談生意,當然也有我們工部的一份!我就等著看胡摳門兒到底從雍然使臣那兒摳出了多少銀子,等到他們那邊的買賣敲定了,我就直接分一半銀子過來。天下九個州,現在就隻修了京城到青州的官道,其他幾個州也該安排上了!”
“那胡尚書怕是要跟您翻臉。”虞衡頓時忍俊不禁,“銀子還沒進戶部,您就琢磨著繼續從國庫搬銀子,胡尚書不跟您拚命都對不住您給起的胡摳門兒的外號。”
“拚命就拚命,老夫還怕了他不成?”鞏尚書大手一揮,顯然是對怎麼從胡尚書那兒騙銀子已經有了具體方案,聽了虞衡這話,鞏尚書還嘀咕了一句,“他不也成天罵我鞏禿頭來著,就是個不吃虧的老東西!”
虞衡聽鞏尚書自覺將話題轉移到禿頭上麵來,眼中笑意愈濃,自己提了好啊,不用自己特地戳他心窩子了。想到鞏尚書的禿頭治好後會引發的轟動效果,虞衡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幾分,看得鞏尚書忍不住身子一抖,拍著胳膊道:“你這是想到什麼了,笑得一臉奸詐?彆說,你這樣還真有幾分胡摳門兒的做派,他想坑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跟你現在似的。”
說完,鞏尚書瞬間警惕地看著虞衡,“你不是想坑我吧?”
虞衡趕緊搖頭,擺手笑道:“咱們倆這交情,我坑誰都不會坑您啊。隻是剛才聽您嘟囔了一聲胡尚書經常叫你禿頭,我便想起來我前不久恰好得了個防脫發還能生發的藥方,這不就想到您了嗎?”
鞏尚書先是一喜,而後又遲疑,“真的能行嗎?”
係統出品的東西,哪會有不行的?虞衡當即信心滿滿道:“這可是失傳已久的藥方,肯定能行!想想我的運氣,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鞏尚書聽了虞衡前半段話心裡還犯嘀咕,後半段虞衡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話竟然還打動鞏尚書了,讓鞏尚書願意點頭試上一試。
沒辦法,誰讓虞衡的運氣已經成為了玄學,除了他受老天爺偏愛外,真心找不到其他理由。
虞衡見鞏尚書同意後,當即來了精神,樂嗬嗬地伸手道:“我給您把把脈,好根據您的具體情況開方子。”
鞏尚書的脫發症狀十分嚴重,把冠取下來,頭上就沒剩下幾根頭發,稀稀疏疏的頭發完全蓋不住頭皮,瞧著很是淒涼。最嚴重的頭頂部分已經寸草不生。外頭的日光照進來,打在他頭頂上還能反光。
虞衡心說好在係統給的藥方足夠給力,否則的話,鞏尚書這掉發情況,怕是怎麼都搶救不過來。
鞏尚書其實也沒報多大希望,他為了自個兒這點頭發,從過了不惑之年後就不知道喝了多少藥,有不有用大家都知道了,該掉的頭發還是得掉,半點不以他本人的意誌為轉移。之所以應了虞衡的要求試上一試,一是想著這小子運道好,萬一真能讓他多長幾根頭發也是他賺了,二嘛……孩子剛得了生發藥方就來自己,這是多麼關心自己啊?鞏尚書覺得不能浪費了虞衡這份心意,反正藥方沒害處,就當給孩子一份鼓勵算了。
不過等到虞衡開出方子,下人們根據這個方子抓了藥熬好送上來後,鞏尚書一口藥灌下去差點被這苦味當場給送走,猛灌了好幾大杯水才稀釋掉嘴裡殘留的苦味,早有準備的虞衡趕緊遞過一顆糖,鞏尚書嘴裡含了糖,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終於又回到了人間,一臉虛脫地望著虞衡,虛弱道:“人家開藥方是治病,你這藥方開的,那是要命啊!老夫這把老骨頭,差點就沒撐過來!”
虞衡尷尬地輕咳一聲,撓頭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嘛,您忍了這苦味,過些時候頭發長出來了,受這點苦不也是值得的?”
鞏尚書回想起剛才差點把自己送上天的苦味兒就忍不住抖了抖,見虞衡還在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鞏尚書咬了咬牙,一臉老夫豁出去的表情道:“行吧,我就聽你的,喝上七天。真要能長出頭發來,都不用你說,我直接把朝堂上那些個掉發嚴重的家夥全推你這兒來,讓他們也嘗嘗你的苦口良藥。”
這打腦殼的味兒,其他人不來試試真是可惜了。本著不能我一個人受罪的心理,鞏尚書十分希望過幾天自己就能長出點頭發,這樣他就能順理成章坑彆人一把,讓彆人也嘗嘗這比毒/藥還要人命的生發藥。
鞏尚書還有點可惜,怎麼胡摳門兒不掉頭發呢?不然的話,送他一份苦藥大禮包也是極好的。好朋友就該有苦同擔才對。
同僚情就是這麼脆弱,一碗苦藥就能破防。
當然,長頭發也不是睡一覺醒來後立即從沙漠變成森林,那就是靈異事件了。鞏尚書捏著鼻子喝下去一碗苦藥,便帶著虞衡跑去找胡尚書,怎麼著都要從胡尚書那兒摳點銀子出來。
這一波雍然使臣顯然比上一波更加圓滑,可能是上波使臣在虞衡這裡吃了虧,回去後將虞衡列為了重點應付對象,這會兒雍然使臣見了虞衡後,還十分友善地向虞衡行了個禮,操著一口略帶彆扭的大宣官話真誠地恭喜虞衡,“聽聞侯爺已經封了侯爵,烏吉力等人若是知道了,定然會為侯爺獻上真切的祝福。”
烏吉力便是上回雍然使團的領頭人,戎狄使臣和虞衡發生衝突時,還是烏吉力將戎狄人領走了,後來還在虞衡的嘴炮中吃了點虧,對虞衡這個仇人之後自然更加多出幾分關注。
不過再怎麼關注,烏吉力等人在聽到虞衡封侯的消息後,整個人也懵了許久。大宣的爵位有多難得,他們這些外族人心裡都清楚,就說他們的大仇人,虞衡他爹虞啟昌,鎮守邊關這麼多年都沒能升個爵位,虞衡倒好,上來就混了個侯爵,簡直突破了所有人的認知,讓人震驚到難以附加。
其實雍然人更想和大宣談談紅薯買賣,然而大宣對紅薯卡得十分緊,一則是紅薯剛出,大規模的收成也就是這一年的事兒,老百姓都拿紅薯當寶貝似的收著,等閒不肯賣。就算他們出高價從百姓手裡買的紅薯,那大宣邊關的守衛也不是吃素的,一樣一樣檢查得可嚴格了,他們買的紅薯,根本就帶不出去,反而折了好幾個商人,被逮起來扔進了大牢,贖他們出來又花了一筆不小的銀子。來回一算這筆賬,簡直虧大發了。
這次大宣造的水泥官道,他們看了也十分心動。就像胡尚書說的那樣,雍然人到處跑,做買賣,各個國家都有他們的身影,自然知道哪些國家人傻錢多的冤大頭最多。水泥這東西,胡尚書沒出過大宣境內都能猜出來雍然人能在狗大戶身上宰一筆大的,雍然人自己能不明白?
這會兒自然是老老實實地聽從大宣的規矩,半點都不敢糊弄。紅薯那事兒他們已經吃過了苦頭,絕不想再在水泥上栽個跟頭。以商業為基石的國家,最受不住的就是賠本買賣,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胡尚書老狐狸一隻,還能不知道這幫雍然使臣心中在打什麼算盤?這會兒大宣掌握著主動權,胡尚書自然是穩坐釣魚台,老神在在地看著雍然人抓耳撓腮想儘辦法說好話,就想從胡尚書嘴裡得到一句準話,看看水泥到底怎麼賣。
肥羊送上門來,一臉情真意切地求著你狠宰它一刀,誰能忍住不動心?胡尚書原本還想堅持自己原來預算的那樣,報個十兩銀子一袋,跟他打慣配合的鞏尚書立即開口了,“那水泥官道可是我們工部上上下下夜以繼日修出來的,光是造水泥廠就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財力。我可跟你說,現在官道才修了一條,就算不計州和州之間的官道,光是京城到各州的官道就還有八條。水泥廠每天出的水泥也就那麼多,你可彆把我們工部的東西給彆人了啊!”
胡尚書的臉色一僵,心中暗罵一句這老東西果然沒安好心,水泥官道花費了那麼多銀子,還沒賺回點銀子來呢,這敗家的老東西竟然又開始琢磨著繼續修官道了?做夢!
雍然使臣見胡尚書臉上不好看,以為是他在為難,再看看鞏尚書,對這個禿頭他們也有印象,大宣的閣老之一,分量和胡尚書一樣,那他說的話胡尚書確實是要慎重考慮的。
雍然使臣是知道大宣人麵對他們時都有一股傲氣的,很多東西人家寧願自己收著放在庫房發黴都不願意賣給他們,這會兒聽了鞏尚書的話,雍然使臣心中當即生出一股危機感,趕緊開口為自己爭取,“修路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們想買水泥,價格好商量。或許你們可以多建一個水泥廠?”
這話一出,都不用鞏尚書開口了,胡尚書板著臉,十分不高興,“瞎出什麼餿主意呢?建一個水泥廠要多少銀子你們知道嗎?算上建廠的成本,再加上人力物力,那賣給你們的價格就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本官都算不過來!”
雍然使臣特彆想說您儘管定價,反正我們一定能找到冤大頭接盤,不怕你們價格高,就怕你們不肯賣。
但是他們也聽說過這位戶部尚書的名聲,那真是鳥從他頭上飛過去他都要拔下一撮毛。他們做慣了買賣,哪裡不知道這話一說出口基本就是送上門給人宰的,話說眼前這套路還挺熟,他們合起夥來宰西域那頭的冤大頭時,就是這麼乾的。
雍然使臣一時間也不敢確定大宣這兩個閣老到底是在打配合還是在鬨矛盾,到底是自己要求著大宣跟自己做買賣,雍然使臣還是低了頭,謙卑道:“水泥是上天賜給大宣的神物,用它鋪出來的路,比鏡麵還光滑。請大人們垂憐我等小國,讓我們將天神賜下的神物帶去世上各個地方,讓他們知曉大宣如何受上蒼寵愛。我們將永遠歌頌皇帝陛下的恩德,讚美大宣的仁愛,將大宣強大又溫和,包容萬象的名聲帶到各個國家。”
胡尚書神情微動,似乎有點被說動的模樣。鞏尚書見狀,趕緊打岔,“你可彆被他們隨便說幾句好話就迷昏了頭,他們重要還是我們大宣自己的官道重要?這事兒沒得商量!”
胡尚書回頭瞪他一眼,“那麼急躁乾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商量的?雍然使臣提出的再建一個水泥廠,也不是不可以。”
鞏尚書頓時皺眉,“工部從哪兒找那麼多人手,費時又費力不說,還要在深山老林裡待上好幾個月,誰樂意乾?”
雍然使臣見他們兩個內訌,趕緊拚命鼓動胡尚書,“胡大人說的是,若是你們願意建廠為我們提供水泥,我們願意多出一點銀子。”
胡尚書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仔細思忖了許久,在鞏尚書不讚成的目光以及雍然使臣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開口,“水泥廠也不是那麼快就能建成的,這樣吧,我們可以先賣給你們一部分水泥,等你們賣完了,再來談接下來的買賣。但賣給你們,工部那邊確實吃了虧。我們戶部和工部彼此守望相助,哪有互相拆台的道理?工部這邊也需要一個說法,那水泥價格自然就不會低。這樣的話,即便到了陛下麵前,我們也不會擔上罵名。”
虞衡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這種“看在你真心實意求我的份兒上,我就勉勉強強把東西高價賣給你”的高姿態,真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明明是乙方,卻比甲方還大爺,學廢了學廢了,以後也用這招來坑坑其他國家的倒黴蛋。
雍然使臣急著把這筆生意敲定下來,自然是胡尚書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還有一個一臉不樂意的鞏尚書杵在那兒呢,萬一真把胡尚書說動了,這筆買賣告吹了,他們才是虧大了。大不了他們在這邊多出點血,回頭坑冤大頭坑得更厲害一點就是了。
於是,胡尚書逮住這個絕佳好機會,張嘴就定下了二十兩一袋的價格。比先前向虞衡透露的心裡價位還翻了個倍。虞衡聽了也隻能誇上胡尚書一句果然會做生意,天生的錢袋子,景隆帝看人的眼光真是一流。
雍然使臣當然知道胡尚書這是在宰他們,但是人家先前都明說了要加價,他們求著人家把東西賣給他們,不就得什麼價格都接受麼?
二十兩就二十兩吧,回頭跑遠點,全換成金子,他們也是大賺的。
於是,雙方友好地定下了這筆買賣,雍然使臣先拿了十萬兩銀子的貨,基本將工部那邊的庫存清了大半,還說日後會有更大的單子,請大宣再多造點水泥。
一聽就知道這是打算忽悠狗大戶鋪水泥路,拿水泥建房子,全方位無死角地展示自己有多富。
等到雍然使臣一走,鞏尚書立即拽住胡尚書的袖子不放手,“那十萬兩銀子,分工部一半。我還打算繼續鋪路。”
“想得美!這可是要進國庫的,哪有你覬覦的份?不給!”
“好歹我剛才也是出了大力的,胡摳門兒你可真行,得了好處就翻臉不認人了?”
兩人吵吵嚷嚷,一直吵了小半個月,胡尚書都被鞏尚書磨煩了,恨不得將這隻蒼蠅一巴掌拍死,被他煩得隻能點了頭。
見鞏尚書喜氣洋洋的模樣,胡尚書正要出言諷刺幾句,一聲“鞏禿頭”還沒出口,胡尚書冷不丁瞧見了鞏尚書沒那麼鋥亮的腦門兒,忍不住驚道:“你居然長頭發了?”
說到這個,鞏尚書就得意了,“虞衡給的方子,說是失傳已久的偏方,我喝了小半個月,現在都開始長頭發了!”
說完,鞏尚書還特地將自己的冠取下來,頭一低,讓胡尚書更能仔細看到他頭頂的風景。
還真彆說,以往能反光的頭頂,這會兒已經長出了許多細軟的絨毛,不過一寸來長,還挺黑亮,胡尚書頓時嘖嘖稱奇,“這藥方神了啊,連你喝了都能長出頭發來,那朝中其他掉頭發的官員喝了,肯定也能治好。”
多麼強大的效果,任誰見了都會動心。
鞏尚書也想讓彆人嘗嘗那一口下去就能讓人升天的苦藥,特彆積極地為虞衡打廣告。實際上他的腦闊就是最好的廣告,都不用他多說,旁人一看他這萬年寸草不生的頭頂都開始長頭發了,還能不知道這藥的強大?
於是,在鞏尚書的積極推薦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嘉秀侯得了一張治禿生發的妙方,效果特彆棒。
有脫發困擾的當即猛男落淚,提著厚禮前去嘉秀侯府拜訪,就希望虞衡能搶救一下他們所剩無幾的頭發。
一些參過虞衡的官員就傻眼了:他們也想治禿頭來著,問題是梁子已經結下了,嘉秀侯能給他們治不?
虞衡微微一笑:來啊,繼續噴我啊。噴我的通通不給治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