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秘密, 那虞衡可就不急著走了。不但不想走,還一把拽住了前方齊王的袖子,笑眯眯地指了指還躺在地上站不起身的明王一眼,認真地勸誡齊王, “王爺, 明王好歹也是您弟弟。如今他受了傷, 您這做哥哥的不得多關心關心他?”
齊王的眼神就透出一個意思:你他娘的在說什麼屁話?人都揍了, 現在來開口做什麼好人?覺得憋屈的是你,揍了人後又後悔的也是你,你腦子有病吧?
虞衡一臉誠懇,“一碼歸一碼, 明王若是有了什麼不測,王爺怕是也難做。”
這話倒是不假, 明王若真是掛了,景隆帝就算再寵齊王, 也得大發雷霆好好將他罰一頓。
虞衡原本是覺得明王這回很可能會苟住一條小命, 所以才趁著過來揍人的機會給這王八蛋留了點暗傷,確保他立馬變成短命鬼。
老實說這個操作其實也有風險, 畢竟那是皇子,真要掛了,景隆帝這個親爹能不在意?
虞衡憋屈的地方也在這裡,萬惡的封建社會, 皇權至上,人命和人命完全是不一樣的。
不過係統突然出聲提醒, 虞衡覺得以係統的神通廣大來看, 明王書房裡藏著的秘密肯定不小。畢竟辣雞係統平時賤是賤了點, 給力也真給力。
齊王隻覺得虞衡腦子有病, 但轉念一想,這小子的心眼兒賊多,他在邊關忽悠外族那套,齊王還記憶猶新,並不覺得虞衡會突然爛好心發作,突然變蠢。
再一瞅躺在地上如同死狗的明王,齊王略一思索,便隨手指了個家丁,傲慢道:“去!給他請個太醫過來,免得真死了還得賴我。”
家丁敢怒不敢言,飛一般地往太醫院狂奔而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自家王爺就徹底嗝屁了。
虞衡在一旁看著也忍不住感慨,齊王大概是這世上最囂張的入室行凶的歹徒了,這股子跋扈勁兒真是絕了。
不過這正是去明王書房的好時機,虞衡彎腰將明王扶了起來,還裝模作樣地給他搭了個脈,而後一本正經地安慰他道:“明王放心,你這傷不礙事,好好幾個月就沒事了,並無性命之憂。”
要不是現在吸口氣都疼,不宜動怒,明王真想跳起來給拿著大鐵錘把虞衡的頭都給敲爆!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躺在床上幾個月還叫不礙事?真不礙事本王也把你揍一頓試試?
由於太過生氣,明王的喉嚨中都發出了一股類似野獸的低吼聲,看向虞衡的眼神也是恨不得個啖其肉喝其血的暴虐狠厲,虞衡毫不懷疑,要是明王現在還有一絲力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撲過來和自己同歸於儘。
顯然是被氣得失去理智了。
虞衡心中毫無波動,還覺得明王的慘狀不太夠,轉頭又給明王來了一波殺人誅心,一副為明王好的架勢,苦口婆心地向明王說道:“明王不必如此氣憤,相反,你還得感謝我和齊王。如今你可正在風頭浪尖上,多少人的眼睛盯著你?你做的哪些事,我們心裡都清楚,陛下聖明燭照,更是一清二楚。若是你還在陛下麵前晃悠,陛下心中肯定不痛快,指不定哪天就開口罰了你。現在就不一樣了,你可是真真切切地受了重傷,必須得臥床靜養,現成的閉門理由都有了,壞名聲還都是齊王背了。你有什麼可生氣的,該感謝齊王才是啊!
齊王不愧是做兄長的,就是會為弟弟考慮!犧牲自己的名聲保護弟弟,這是多麼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誼!”
明王險些被虞衡這顛倒黑白的一通胡扯給氣得當場去世,胸膛劇烈起伏,要是眼神能殺人,虞衡現在估計已經輪回了成千上萬次。
齊王都被虞衡這番不要臉的話給驚呆了,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忍不住思索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殺人不用刀,全憑一張嘴吧?這嘴皮子溜的,歪理邪說一套一套的,關鍵是聽上去還特彆有道理,怪不得是能憑一己之力乾翻整個禦史台,還把禦史大夫當眾氣暈的可怕存在,這嘴炮技能,簡直比他六元及第還要秀。
還真彆說,齊王聽著虞衡這一通瞎瘠薄胡扯,心情還挺微妙。心說要不是自己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脾性,都要信了虞衡這一通亂七八糟的兄弟情深說辭了。
齊王心說果然還是讀書人的鬼心思多,上門揍人還能說出大道理來。這大概就是所有讀書人的天分,總能將自己的無恥行徑包裹上一層華麗的外衣,還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點江山。他要是能學會這一招,也不至於名聲臭大街。
或許,下回乾壞事的時候可以學一學?
虞衡還不知道齊王已經被他帶歪了,默默學習了這招,從囂張跋扈小霸王進化成了“揍了你又怎麼樣,道理還在我這邊”的無解大魔王。
現在虞衡架著明王慢悠悠地往書房而去,這家夥看著不重,分量還不輕,虞衡還特自然地招呼齊王,“過來搭把手。”
齊王翻了個白眼,“你當周圍這麼多護衛都是死的嗎?”
雖然嘴裡罵罵咧咧,齊王還是上前架住了明王的另一隻胳膊,看著明王慘兮兮的樣兒,冷嗤道:“看你這慫樣兒!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認,但凡你剛才硬氣點,擺明車馬跟我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我都不至於這麼看不起你。”
送彆人去死的時候多麼冷酷無情,輪到自己了,被人打上門往死裡揍都不敢拚死一戰。他要真有同歸於儘的狠勁兒,明王府這麼多護衛難不成還真打不過齊王帶來的那麼點人?換成齊王試試,哪怕就隻有他一個人,他都能拚掉自己最後一滴血,堅決不憋屈自己,所以帶出來的護衛同樣狠厲得很,乾起架來頗有點不要命的架勢。
明王府這些護衛,無非就是看主人太慫,自己也不儘力罷了。
真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齊王都奇了怪了,就明王這廢物點心沒有一點魄力的模樣,哪來的膽子和寧王聯手謀奪皇位的?真是人慫野心大,長得醜卻想得美。
齊王從來就不是個體貼人,見明王這幅淒慘樣兒,非但不同情,還萬分嫌棄,忍不住又在明王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上補了一刀,“你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聯手敵人害親爹,你可真是傻得冒煙兒!寧王之所以挑中了你,怕就是看你夠傻,真能成事,以後他要麼乾掉你自己登基,要麼拿你當傀儡,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明王接連被虞衡和齊王紮心,整個人都自閉了,不想再和這兩個嘴毒的家夥有任何交流,權當自己已經死了。
虞衡見明王閉眼裝死,心下更是一笑,順著係統的指引一路向書房而去。這一點虞衡做的很隱晦,齊王也沒察覺,畢竟他以往前來明王府時,都是往書房去的,這會兒還以為是他在帶路來著。
到了書房後,虞衡眼風四下一掃,隻見這書房格外大,還做了一個像皇宮藏書閣裡的書架,按照虞衡先前整理藏書閣藏書的模式,給每邊架子都貼上了標簽,每本書還都給排了個號,瞧著乾淨又整潔,看不出什麼異常來。
明王則被這倆口口聲聲關心他的家夥毫不體貼的扔在書房的椅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忍不住睜開了眼,惡狠狠地看著這兩個惡霸。
惡霸虞衡笑眯眯地看向明王,指著書架笑道:“看來王爺果然是愛書之人,書架上不少藏書都是藏書閣中才有的,想來是王爺親自抄錄的摹本?”
明王癱在椅子上直抽氣,並不想搭理虞衡。
虞衡見狀,打著為明王解渴的旗號,十分“熱心”地給明王灌了一杯茶,把明王嗆得連連咳嗽。要命的是,明王現在渾身是傷,這麼一咳嗽,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如同刀割一般,簡直就像在刑部大牢上重刑。
虞衡裝作好奇的模樣去書架上摸了幾本書下來看看,餘光一直在觀察明王的情緒。見明王對此並沒有什麼反應,虞衡便知道自己這是沒找到正確的位置。
虞衡也不氣餒,明王這麼多年在書房接待了那麼多人,大家都沒發現書房藏了秘密,必然是明王藏得特彆嚴實,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但問題是,虞衡現在也沒什麼頭緒,係統就告訴他明王書房中有驚喜,又沒說驚喜是什麼,連個方向都沒指,書信?賬本?或者是密室?
然而辣雞係統一直裝死,虞衡也隻能自己動手找線索了,一邊找還得一邊給自己找借口,免得齊王和明王生疑。
係統看得直翻白眼,特彆想辱罵垃圾宿主一頓,就這搜索水平,名將大佬分分鐘跳出來給他一刀。
確定書架沒問題後,虞衡微微垂眸,陷入沉思,書信不好翻,不能做的太顯眼。更何況,書信這些玩意兒,在得知寧王狗帶之後,想必明王也燒得差不多了,係統說的驚喜,應該是彆的。
這個時候,明王終於緩過來了一點,接連咳嗽幾聲,用帕子捂了嘴中咳出的鮮血,強撐著道:“今日你們的大恩,來日本王必將雙倍奉還!”
齊王抬手就給了他腦袋一巴掌,“做什麼白日夢呢!就你這慫樣,再怎麼放狠話,也隻有被我收拾的份!”
虞衡腦中卻是靈光一閃,書房中最不容易讓人接觸到的地方,不就是明王的桌椅嗎?
就算招待客人,明王好歹也是個王爺,客人也不會輕易站到這地方來吧?
虞衡這麼想著,抬腳便走到明王身後,略微用腳試探了一下地板是否空心,在得出實心的結論後,虞衡不由眉頭緊鎖,莫非自己猜錯了?
然而,站在明王身後,虞衡的目光很容易就落在了他麵前的那張黃花梨木書桌上,這書桌下方的位置好像也挺寬敞來著?
齊王恰好走過來,隨手拿起明王書桌上的折子瞅了瞅,口中接著冷嘲熱諷,“喲~請罪折子都寫好了?瞧瞧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辭,你還知道父子情份呢?當初和寧王勾結在一塊兒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父子情份呢?”
虞衡趁著齊王拉仇恨的功夫,轉頭開始研究明王椅子後麵的博古架,上頭花瓶玉碗翡翠佛像等應有儘有,虞衡不知為何,看到那尊並不起眼的佛手便是心頭一動,忍不住伸手想把它拿下來仔細看看。
然而,這一拿……卻沒有拿動。
虞衡當即眼前一亮,試探地將佛像左右轉動一番,向左轉時紋絲不動,向右一轉,好家夥,屋裡頓時響起了轟隆轟隆的悶響。
明王當即垂死病中驚坐起,都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猛地轉過身,如同一隻獵豹一般迅猛地向虞衡撲來。
虞衡戰鬥力本就碾壓明王,就算明王身體康健都隻有被虞衡壓著打的份,更彆提明王現在還有傷在身,哪怕這一瞬間的爆發力確實驚人,但對於虞衡來說還是不算什麼。這等程度的背後偷襲,比名將大佬的魔鬼訓練可差遠了。
虞衡都沒有回頭,反手精準地扣住了明王的右手,再回身一扭,明王當即就跪在了地上,眼中厲色一閃,張嘴便要大喊,“來……”
還沒來得及把接下來的話說完,虞衡就果斷一手刀劈暈了他。
齊王都顧不上虞衡和明王這邊的動靜了,望著書桌底下突然露出來的樓梯陷入了沉思:這慫貨的書房竟然還有密室?到底是做了多少虧心事啊!
齊王再不靠譜,也明白這密室裡的東西肯定非同小可,不然剛才明王也不至於瘋了一樣去和虞衡拚命。
關鍵時刻,齊王永遠不會掉鏈子,當即出門讓自己的護衛將書房守死了,就算太醫來了也要通報一聲,另外,又額外派了一個腿腳特彆快的護衛去刑部調人馬過來,先把明王府圍了再說。
就算還沒進密室看看,齊王也意識到裡頭的東西或許能讓明王掉腦袋。這個時候,不果斷點不行,確實到了拚命的時候,萬一明王清醒過來,肯定要和他們拚命。他們現在在明王府,真生死相搏,勝算並不大。
這時候,齊王就要表揚虞衡了,“乾得漂亮,打暈他打得好!”
虞衡指了指密道入口,對著齊王挑眉道:“王爺可敢下去看看?”
齊王白眼一翻,冷哼一聲,“有什麼事情是本王不敢做的?不就是一個密室嗎?把那東西也拖下來,本王倒要看看,他在這裡頭藏了些什麼寶貝!”
虞衡當然要把明王也帶上,萬一這家夥中途醒了,啟動機關將他們關在密室可怎麼辦?
於是,齊王一馬當先,點了枝蠟燭順著樓梯往下走,虞衡拖著暈過去的明王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踏著一個又一個的台階,約摸下了十八個台階的樣子,他們終於到了底部,看到了密室的全貌。
饒是膽子大破天的齊王,在看到麵前的景象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虞衡更是震驚萬分,不說那一箱箱能閃瞎人眼的金銀珠寶,就是多了點,當初抄外族國庫時也不是沒見過這種場麵。問題是,在密室的中心,端端正正地放了一件龍袍,胸前的五爪金龍威風凜凜,虞衡和齊王看了隻覺得透心涼。
私藏龍袍,不管說什麼,明王肯定是涼了。
齊王震驚完後,還繞著放龍袍的架子走了一圈,仔細筆畫了一下尺寸大小,又瞅了瞅還在昏迷中的明王一眼,牙疼道:“瞧著還真是他的尺寸,他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謀奪皇位就算了,反正這已經是曆屆皇子的傳統項目了,不足為奇。過分的是把龍袍都做出來了,瞧這龍袍上的輕微褶皺,好像也沒少被穿,這就十分作大死了。
齊王忍不住對虞衡說道:“得了,你也彆憂心那些被拐賣的孩童得不到公道了,這事兒一出,明王絕對留不了性命。”
虞衡又發現這裡竟然還有一張床榻,榻邊上放了一些鞭子繩子等奇葩的道具,床榻邊緣有幾處顏色較深,瞧著有些像血跡。
虞衡回頭看看密室中間放著的龍袍,再看看這些,似乎明白了什麼,整個人臉色難看得要命。
齊王還在圍著龍袍打轉,口中嘖嘖道:“你說他怎麼不連龍椅也一塊兒做了?做一樣是謀逆,兩樣也是,好歹還過足了癮。”
虞衡沒有搭理齊王,取下鞭子氣衝衝地給了明王一鞭。這鞭子上有倒刺,虞衡下手又絲毫沒有留情,以至於明王當即就被痛醒了,而後一睜眼就看到了他經常下來過癮穿的龍袍。
明王頓時麵如死灰,雙手緊緊握拳,手指甲深深紮進手掌中,指縫間慢慢有血跡滲出。
事情到了最壞的這一步,明王反而淡定了,抬眼看向齊王,輕聲問道:“皇兄想要我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