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岐州刺史那邊就聽了不少閒話。本來虞衡之前繞過岐州刺史,直接接收了朝廷給怡陽府下撥的一百兩銀子,就讓岐州官員們很是不爽了。結果虞衡還想讓方氏去衙門乾活?
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哪家衙門收過女子的,還收的是個快到古稀之年的老婆子?
岐州那幫官員吧,自己沒什麼大本事成天想著混日子,又眼紅彆人乾得好。眼紅就眼紅吧,當麵鑼對鑼鼓對鼓掰扯清楚了,虞衡還敬他們是條漢子,然而他們卻慫得很,見了虞衡“國公爺”叫得可親熱了,轉頭就跑去岐州刺史麵前給虞衡上眼藥,什麼“他雖然是國公,但到了怡陽府來當知府,就該聽大人的。”、“天下九州,哪個州下的知府敢越過刺史自己單獨乾活的,他這是要把怡陽府給單獨分出去啊!”,這類的話沒少說。
岐州刺史心說你們在我麵前抱怨有個屁用,有本事自己和虞衡掰扯去,反正我也快要告老還鄉了,任憑你們怎麼抱怨,我都不聽。
想著大家在一起也共事了許多年的時間了,岐州刺史還特彆有良心地提醒了這這些官員們一句,“抱怨的話少說,彆在其他人麵前說漏了嘴,國公爺的前程可不止於此,我也快告老還鄉了。”
就差直接告訴所有官員,有什麼抱怨的話都給老子爛在肚子裡,指不定虞衡哪天就成了你們的頂頭上司了,說話注意點。
實際上,岐州刺史心裡也挺不得勁兒的。就像其他人說的那樣,現在虞衡坐鎮怡陽府,基本把怡陽府變成了他自己的一言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把他這個岐州刺史當回事,是個人碰上這樣的狀況,心裡都會不舒服。
虞衡還真不是故意的,他先前在京城時也是這樣的做派。說是翰林院的官,實際上一直在政事堂混,還和兩人帝王談笑風生,翰林院掌院也從來沒說過什麼,現在虞衡還是按照原先的習慣來,真不是特地針對岐州刺史。
但岐州刺史再怎麼不悅,虞衡該是裝作不知道,帶著方氏到了怡陽府,為馬上就要開展的普法工作做準備。
老實說,虞衡先前為了要如何給百姓們普法的問題愁了好幾天,後來突然靈光一現,想到自己當初為太子寫的那些普法情景劇,完全可以用上嘛!
百姓們不識字,也沒那個耐心去花時間認字,就像厭學兒童一樣,聽到要學點東西就立馬拒絕三連。但百姓們熱愛聽戲,戲班子咿咿呀呀一開唱,底下就坐滿了人,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能點評一番。這個是大好人,那個是大混蛋,聽完後還能繼續討論,感慨一下那王八蛋死的太好了。
虞衡寫的那些普法情景劇,本就極為生活化,就是萬千百姓生活的縮影,幾乎每個人都能在短劇裡找到熟悉的人物形象,更貼合百姓生活,自然也就更容易百姓們的共鳴。
想明白這點後,虞衡便讓人去找了幾個戲班子中退下來的唱戲的。也不用他們再畫臉唱大戲,就穿的生活化,記了詞兒來表演一段短劇就行。
這些活,對戲班子出身的師傅們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不僅把詞都給記好了,還超常發揮,把人物的微表情和心理活動揣摩了個八/九不離十。往台上一站,一個眼神過來,那就是角色本人,代入感特彆強。
導致的後果就是,扮演壞蛋的那位演員,還在台上說詞時,底下就有人給他扔臭雞蛋小石子。
尤其是在排張大柱一案時,聽了張大柱那一番關於賠錢貨和刨人祖墳的理論後,眾人更是義憤填膺,恨不得衝上去將“張大柱”打死,要不起有衙役在戲台子周圍守著,那扮演張大柱的倒黴蛋怕是要被人給打個半死。
這時候,方氏站了出來。
她穿了一身略微鮮亮些的衣裳,目光似乎有著看穿人心的力量,往台上一站,威嚴莊重,威風得不得了。
“張大柱已經被緝拿歸案,他刨人祖墳,配陰婚,乾的都是缺德事,大人肯定不會饒了他,已經判了秋後問斬,現在在大牢裡過得更是生不如死。大家仔細想想,張大柱配陰婚有錯,那賣女兒屍體的人就沒有錯了嗎?都說死者為大,怎麼會有人連已經死了的女兒都不放過,讓她死都死的不安生呢?鄉親們,閨女也是人,同樣是你們的骨血,你們也多心疼心疼她們。配陰婚,那是犯法的!”
有人心裡頓時就犯嘀咕了:閨女和兒子哪能一樣呢?一個是要嫁出去的,是彆人家的人,兒子是自家人,能傳自家香火,怎麼可能一樣?
但看著台上威風凜凜,即便兩鬢微霜依舊精神矍鑠神氣得不得了的方氏,再想想她的彪悍經曆,這些犯嘀咕的人又都將話給吞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老太婆氣勢堪比千軍萬馬,他們要是敢嚷嚷出來心裡話,這老太婆下一刻就會衝上來暴揍他們一頓,將他們打的親娘都不認識。
年輕的小姑娘想法就直接多了,看著台上的方氏,眼神亮的驚人,心中就這麼種下了一顆生命力頑強的種子,到了某一天,就會開出明媚的花來。
這就是希望的火種。
虞衡覺得,這些希望的火種,不應該隻在怡陽府傳播。岐州其他府,也可以動起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