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花跟梁德利等在屋門口,兩家離得那麼近,說話聲音大點都聽得到距離,秦山花要叮囑的話卻很多。可千言萬語最終都化成一句:“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
梁德利沒有說話,看著虞清嫻的眼神卻格外的凝重,他黝黑乾瘦的麵容在這一刻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謝蘊在嶽父母麵前保證會好好對待虞清嫻,在大家的催促聲中,謝蘊把虞清嫻背到了自行車邊,小心的把虞清嫻放在自行車上。
虞清嫻的嫁妝裝了整整一輛拖拉機,另外一輛沒有裝東西的拖拉機上坐滿了人。
二裡屯沒有拖拉機,村民們對拖拉機早就好奇不已了,現在有機會了誰都想坐一坐。
車鈴聲又響起來了,謝蘊載著虞清嫻繞著村子轉了兩圈,最後回到了他買的小院裡。
這邊也準備好了飯菜,剛剛在梁家喝喜酒的人都跑到了這邊來。
謝蘊沒有長輩,謝伯庸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親人了,他在忙著招呼客人。
虞清嫻被送到了新房,徐團長的愛人帶著兵團的跟謝蘊關係比較好的幾個人的家屬在這裡等著了,徐團長給雙方做了介紹,大家都是爽快的人,不一會兒就聊得熱火朝天。
下午四點,來吃酒席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虞清嫻洗掉了臉上的妝,跟謝蘊一起收拾殘局。
一直到月上柳梢頭,兩人才得空躺在炕上,臥室裡桌子上燃燒著一對紅色的蠟燭,燭光搖曳中,屋裡漸漸地響起了令人臉紅心跳地聲音,一直到後半夜才歸於平靜。
婚後二人都有三天的休假期。這三天是在這個世界以後少有的兩人能夠單獨相處的時間,他們都十分的珍惜,時時刻刻都恨不得黏在一起。
三天一過,謝蘊早早的出門去上班,他走時虞清嫻還在睡覺,每次走之前都會在鍋裡個虞清嫻溫上早餐。夜裡他回來時虞清嫻還沒睡,虞清嫻總是會在他吃完飯以後端上一盆洗腳水來,兩人就著熱水泡了腳,虞清嫻疊被鋪炕,謝蘊倒水掃地,小日子過得溫馨又甜蜜。
梁清菊看著每日容光散發的三妹,心裡欣慰她日子過得好的同時又有些羨慕。
這一天是梁清菊去兵團醫院彙報工作,彙報完後梁清菊特地去了謝伯庸的辦公室找他。
梁清菊去的時候謝伯庸正在忙,等他忙完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謝伯庸正在寫上一個患者的病例,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他抬頭看見梁清菊,立馬放下筆站了起來:“清菊你什麼時候來的?快坐快坐。”
謝伯庸給梁清菊端了凳子,又忙著去給她倒水。
“剛來沒多久,來看看你,你忙完了嗎?”醫生都忙,謝伯庸作為少有的全科醫生更是忙得不得了,可再忙,他也會抽出時間去跟梁清菊見麵。
反倒是梁清菊,她主動來醫院找謝伯庸的時間少之又少。
謝伯庸十分高興對象來看自己,他說:“還沒有,我還有一個患者要見,你等等我。”
梁清菊點點頭,謝伯庸叫號,患者已經在外頭等了好久了,聽見叫他的名字便立馬走了進來。
謝伯庸朝梁清菊笑了笑便開始診脈,他一忙起來就忘了梁清菊在身邊。
梁清菊望著他專注認真的樣子,思緒不禁飄遠。
自打正月周永才到她家大鬨被帶走已經過去了半年的時間了,周永才跟王寡婦的判決在上個月已經宣判過來了,他們兩人犯了買賣婦女兒童罪,被判行三年。
在判決書下來以後周老婆子來找過梁清菊好幾回,撒潑打滾的讓梁清菊去撤銷對周永才的隻指控,梁清菊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第二天去了趟派出所把周老婆子也告了。
周老婆子這輩子都沒進過公安局,到了公安局一問,她就什麼都說了。
二十六年前,周永才兩歲時她又懷孕了,這一次懷孕大家夥都說她懷的是兒子,周老婆子本來就不喜歡女兒,在知道自己有兩個兒子以後就更加對這個注定是彆人家的人的女兒不順眼了。
恰好在另一個縣城的方家屯有一戶人家要找童養媳被周老婆子知道了,周老婆子要了人家五個大洋就把自己女兒賣了。這件事情就連周老婆子的男人都不知道,為了讓女兒失蹤得更加合理些,她還把她女兒扔進了河裡,再跑去追,最後再把追到的女兒送到方家屯去。
若不是去年她女兒找回來,周老婆子都快忘了自己有這麼一個女兒了。
當公安局們照著周老婆子提供的線索找到她女兒時,他們縱然經過大風大浪也被周老婆子的女兒的遭遇給驚呆了。
方家屯是個靠山的屯子,整個屯裡都不到十戶人家,家家戶戶都是帶了親帶了故的,買周老婆子女兒的那戶人家早在三十年前挖了棵人參賣了不少錢,怕把錢花光往後兒子娶不上媳婦兒就花大價錢買了個兒媳婦回來。
周老婆子的女兒叫周紅花四歲到的方家,十四歲那年方老婆子死了,同年她跟方家的大兒子圓了房,第二年她就為方家生下了他家的長孫。
隨著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方老頭沒老婆的時間也隨之增加,終於有一天方老頭沒忍住QJ了她,從那以後,她就成了方家兩父子共同的妻子。
她去年終於忍不住了,跑回周家求助,周老婆子怎麼能讓她回來?於是周老婆子勸說她到山上的棚子裡躲兩天,等風聲過了再把她接回來。
周紅花信了,她以為自己終於得救了,終於能擺脫惡心人的方家兩父子了。可誰知道她才在山上的棚子呆了兩天就被方家父子找到了。被抓回家了,周紅花才知道她是被周老婆子出賣的。
方家父子把周紅花抓回去後就關到了自家的地窖裡,腳也被方家父子打折了,在被抓回去的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周紅花沒離開過地窖一步。
公安把她從地窖裡帶出來時她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肚子也微微隆起,醫生說,她懷孕至少有四個月了。
周老婆子跟方家父子都被抓了,三人現在還被關押在看守所裡。
周永才的弟弟周永峰本來就是個被周老婆子寵壞了,哥哥跟母親相繼入獄,他將所有的仇恨都加在了梁清菊的身上。在一次梁清菊看診回來時他拿著刀就衝了出來。
要不是謝伯庸正好去接她,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不敢預料。
想起那次被英雄救美的情景,再想想他往日對自己對女兒對父母時的認真,梁清菊的內心忽然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最後一個患者看完病去拿藥了,梁清菊跟謝伯庸說:“謝蘊買的那個院子挺好的,他院牆邊種了很多的格桑花,現在開得特彆好,姹紫嫣紅的美麗極了。”
這一點謝伯庸承認:“確實漂亮,我一猜就覺得你會喜歡,我問他要了種子,等明年春天我把它撒在醫務站的邊上,這樣子,你也可以每天看到了。”
梁清菊覺得,謝伯庸的溫柔體貼與浪漫其實並不比三妹夫差。
她說:“咱們家邊上那家想賣院子去重新蓋一個大一點的房,他家孩子都大了,不能再住在一起了。謝伯庸,你把那間屋子買下來吧。小玉也該有一個自己單獨的房間了。”
謝蘊當初在屯子裡買的那個房間就比正常的價格要高出一部分出來。
謝伯庸跟梁清菊的事情整個二裡屯就沒有人不知道的。這不,她們隔壁那家就把主意打到了梁清菊的身上。
今天早上梁清菊出門前秦山花說了一嘴,梁清菊路上考慮一路了。
忽如其來的驚喜,把謝伯庸砸懵了,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像院裡這些沒見過麵的小年輕一樣到樓下的操場上去跑兩圈。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屋子布置得美美的。”承諾過後想了想,謝伯庸又加了一句:“一定會比謝蘊家好看。”
梁清菊看著謝伯庸欣喜若狂的樣子便笑了:“傻樣。”
謝伯庸的執行力很強,當天下午就回了一趟二裡屯把買房的事情敲定了下來。梁家隔壁那家的新房研究開始蓋了,現在已經能住人了,他們收了錢又去買了一批建築材料,第二天就開始著手搬家的事兒。
謝伯庸像當初謝蘊一樣將盯著房屋翻新的事兒交給了梁德利,三女婿在屯子裡買了房,大女婿也在村裡有房子,梁德利在屯子裡走路都帶風,村子裡跟他同一個輩分的現在誰見了他不羨慕的?
他的女兒都出息,現在老二的孩子也大了,已經在跟著老大老三學醫術了,現在他們一家子走出去村裡誰還敢低看?
為了這個,屯子裡的女孩子待遇都提高了一大截。
謝伯庸買的房子比謝蘊買的房子要大一些,一直到1966年的第一場雪下了才修整好。
冬天也是婚喪嫁娶的黃金時間段,謝伯庸跟梁德利將婚禮定在了冬月二十。
謝伯庸的這一場婚禮辦得格外慎重,他對梁清菊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婚禮,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再怎麼隆重都不為過。
梁清菊的婚禮盛大到令所有人都側目。她跟虞清嫻不知不覺中成了附近所有女孩子們羨慕崇拜的對象。
她們兩人讓那些備受婆家欺淩的女人們知道原來離婚並不丟臉,也並不可怕,離了婚她們哪怕做不出像梁家姐妹一樣傲人的成績,但也讓她們走了可以重新選擇的機會。
秦山花等婦聯乾部抓住了這個機會,日日下鄉走訪召開婦女會議。
一時間,離婚的人變得多了起來。那些還沒離婚但毆打妻子,辱罵兒媳的人家見狀也一改往日作風不敢在再像以前那麼肆無忌憚。
又過了一年,梁清菊懷孕了,趕在大年三十生了個兒子出來,謝伯庸對這個兒子十分喜愛但也並未減少對小玉的關愛。
就在梁清菊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收音機裡傳來了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我國科學家克服種種困難,在計算機,航空航天,電子機械製造等領域皆有很大的進步,這進步之大堪稱為跨世紀。
消息一經傳出瞬間便成了國內外各界人士的議論焦點,同時華夏科學家在世界權威科學期刊發表的論文也同步發行。
華夏元首在這一天格外的忙,從早上上班開始他便要接世界各國領導打來的電話,一直到下午兩點才有空休息,與他一樣的還有其他重要領導人。
中午大家聚集在一起吃飯,元首笑著說:“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會被西方各國技術封鎖了,我們再也不會被人壓著打了。華夏,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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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嫻再次睜開眼,是在一間客廳裡,一個肥頭大耳的豬頭男正用一種下流又惡心的目光看著她,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她看自己的目光挑剔又不屑,令人反感。
她的上首坐著一對中年婦女,在他們所坐的沙發旁邊,兩個好大瘦削的青年分站兩旁,而她的身邊,坐著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孩子。
她正拉著自己的手,柔柔弱弱的說:“姐姐,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看你都壞了名聲了,致遠哥家你肯定是嫁不了的了,趙鑫龍雖然比不上致遠哥優秀但條件總得比那個混混要好得的多吧?”
“姐,你要知道,很多廠裡的女孩子想嫁給趙鑫龍都嫁不上呢。”
虞清嫻目光平靜地望著她:“既然趙鑫龍像你說的那麼好,你嫁給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