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齊齊跪下:“恭送皇後娘娘。”
勤政殿與往嘉寧宮相距不遠。
韶音沒有再坐鳳輦,一手牽著希兒,帶著綠意等人沿著宮道緩緩行走。
此時已近黃昏,燦燦朝霞點綴了半邊天空。
如此瑰麗的景色,全皇宮也找不出幾個有心情欣賞的人。
韶音心想,她大概是唯一心情不錯的人。
“方才謝謝希兒維護我。”她捏了捏兒子的手,低頭說道。
這是她的兒子,懷胎十月生下的寶貝。
之前看劇本的時候,韶音就很憐惜他,現在他成了她的兒子,血脈相連,更是對他滿心柔軟。
想到他剛剛在太後麵前維護她,簡直一顆心都要化了。
希兒原本低著腦袋,沒精打采地走著,聽到這裡,小小的身子挺直幾分,煞是有擔當地說:“母後沒錯,皇祖母不應該責備您。”
韶音便忍不住逗他:“那,如果有一日母親錯了呢?希兒還會維護母親嗎?”
她將母後轉為母親,希兒也沒留意,接口說道:“如果母親錯了,便是父皇教導不力,該責罰父皇。”
韶音簡直想要大笑!
然而時機不對,洛玄墨還躺在勤政殿急救,她如果笑出聲,是想造反嗎?
“不錯,先生將你教得很好。”她麵上不見笑意,隻是輕輕頷首。
希兒接受的是梁國最有名的先生的一對一輔導。
在洛玄墨登基之前,皇子府中隻有她一個女主人,也隻有希兒一個小主子。
倒也不因為彆的,而是他求娶她時發過誓,此生隻有她一個,絕不納二色。
但他後來成為皇上,這一條自然不算數了,不提也罷。
總之,他去年春時登基,廣開後宮,采選妃嬪共有三十餘人,雖有孕息傳來,但都是公主,而且都還不會跑。
由此,上書房中隻有希兒自己接受先生教導。
一對一的教授,除非笨得豬一樣,否則怎樣都能成材。
就好似希兒現在,便是規規矩矩的一名小君子。在君子眼裡,妻子有錯,便是做丈夫的沒教導好,丈夫擔主責。兒女有錯,便是父母之過,父母擔主責。若父母老去,孩子長大,若父母有錯,便是孩子未行監督規勸之責,由孩子擔責。
夕陽西下,餘暉燦燦,天邊雲霞倒映在宮道旁的琉璃瓦上,反射出驚人的瑰麗。
韶音沐霞而行,想到討厭的人躺在床上,生死未定,而心愛的人牽在手中,與她一起,心情好極。
“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你?!”許是察覺到她此刻無事,係統再度出聲,語氣很是不可思議。
韶音唇角輕勾。
“因為我不是故意的呀。”
她隻是本能自保。
跟誰她都是這麼說。
因為這就是事實。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係統說道,它跟太後、妃嬪們等人一樣,絲毫也沒懷疑韶音,“我隻是覺得神奇,竟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你。”
韶音便解釋道:“我父親是定國大將軍,我舅舅是文淵閣大學士。得罪了我,便是得罪了一大片文臣武將。沒有確鑿證據,誰敢懷疑我?”
係統不說話了。
頓了頓,才道:“你也是運氣好,居然沒有人看見。”
韶音心想,是運氣好嗎?
是,但那是洛玄墨的運氣好,她是沾光。
並不是奚落他,而是事實如此。
在劇本中,並沒有著墨皇後的死因,隻寫她死了,皇上十分難過。
由此推測,當時沒有人看到這一幕——如果有人看到,豈會無人提及?
由此,洛玄墨被她甩下去,也不會有人看到。
劇本中方便了洛玄墨,現實中方便了她。
感謝洛玄墨的男主光環。
嘴角揚起笑意。
若隻是沒有目擊者,她還不見得安全。
還多虧了洛玄墨的愛演,全天下都知道他們帝後情深、夫妻恩愛。這才是眾人嘴上不懷疑,心裡也不懷疑的主因。
想想她和洛玄墨,成婚六年,從沒爭吵過。
她性情溫婉,對他事事依從。他對她尊重敬愛,什麼都以她為先。
就連他登基後,也沒改變過。
舉個例子,曾有妃嬪在床上吹耳邊風,結果洛玄墨推開人就走,次日將人訓誡一頓,禁足半個月。
那位妃嬪丟儘臉麵,而後宮中也都知道了,皇後在皇上心中是什麼地位。
她有這樣的地位,哪會有動機謀殺?
不過,洛玄墨今日在高台上怒而甩手,究竟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而為?
想到當時的情景,韶音眸色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