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自己是不肯再演了。
“此事朕已經下了裁決,皇後回去吧!”他不耐煩地對她揮了揮手。
韶音腳下沒動。
將證詞交由綠意拿下去。
雙手交握在身前,微微仰頭看向上方道:“那巫蠱娃娃上寫的是我的生辰八字,這樁案子原該由我來審。皇上替我審了,我心中感激。不過,這結果並不能讓我滿意。”
明明白白地表態,她是一定要追究的。
“你!”
洛玄墨的眉頭緊緊擰起來。
他原以為她是為著後宮的寧靜,她一向將後宮治理得嚴明公正,不許一樁冤假錯案。許是察覺到此案的不公正,所以來找他問一問。
沒想到,隻是為了她自己。
這倒是他疏忽了。
“皇後,”他放緩了口吻,歎了口氣,聲音疲憊地道:“此事,朕令有考量。”
韶音便道:“哦?皇上且說來。”
洛玄墨著惱。
說什麼?有什麼說的?
她就不能老老實實地放手嗎?
他才想過,再不跟她演了,他演夠了。
然而不過是轉眼間,就又要演。
可是沒辦法,他需要她閉嘴。
“不錯,此事乃靜嬪所為。”他疲憊地揉著額角,聲音放緩,如從前那般,“都是朕的過失,是朕過於寵愛沈才人,惹得後宮不寧。靜嬪沒有心機,被人當了槍,才做出這事來。朕已經訓斥過她了,皇後就不要再追究了。”
“如果我非要追究呢?”韶音反問道。
洛玄墨愣住,沒想到她毫不動搖!
“你!”他指著她,簡直不理解她為何會變得如此蠻不講理、不可理喻!
“朕讓你不要追究!”他收回手,一拍龍案喝道。
韶音輕嗤一聲:“紮我小人,卻讓我不要追究?”就在洛玄墨以為她仍然要咄咄相逼時,忽然她話鋒一轉,“不過,讓我不追究也行。”
“你說。”洛玄墨沉著臉道,身軀緩緩放鬆。隻要她不追究靜嬪,其他都好商量。
韶音彎了彎眼睛,柔聲說道:“我要紮一個皇上的小人,上麵寫著皇上的生辰八字,將它擺在箱籠裡。”
“放肆!”洛玄墨聽完,勃然大怒!
重重的拍桌聲從禦書房裡傳來,聲音之大,簡直驚住了外頭的小何公公等人。
小何公公臉上陡然失去血色,就要進去看看情況,被綠意拉住了,對他搖了搖頭。
“他,他簡直——”小何公公咬牙,雙拳握得緊緊的,清秀的麵孔都微微猙獰。
綠意臉上亦是沉如水,不過是對主子的信任,才讓她沒冒然進去。
“主子不會有事的。”她低聲說道。
韶音的確沒什麼事。
洛玄墨發火罷了,有什麼可怕的嗎?
“這麼一點小事,皇上何故大發雷霆?”她一臉詫異地看向洛玄墨問道。
洛玄墨臉色黑如鍋底:“這是小事?在皇後眼裡,這是小事?!”
“在我眼裡不是,但皇上認為這不是大事,不是嗎?”韶音好奇地說,“否則,怎麼就輕輕放過紮我小人的靜嬪,還不許我追究?難道不是因為此事是小事嗎?”
洛玄墨的臉色更黑了。
他緊緊抿著唇,氣得唇色都有些發紫。
“皇後,你莫要過分!”他寒聲道。
韶音亦是涼涼道:“受了委屈,不許我追究,還說我過分。竟不知是誰過分!”
洛玄墨頓時頭疼起來。
“你畢竟沒有受到影響。”他好聲好氣地說,“何必苦苦追究呢?處置了靜嬪,於你、於韶家,又有什麼好處?”
“我讓皇上紮一個小人,皇上也不會受到影響。”韶音學著他的口吻道,“隻需要紮一個小人罷了,於皇上、於靜嬪、於靜嬪的娘家毫無影響,皇上為何不同意呢?”
洛玄墨更加頭疼了。
忍不住雙手用力按揉起太陽穴。
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毛病,他隻要一生氣就會頭疼。
“皇後,”他疲憊地說,“你是在為難我。”
從前她再聽他的話也沒有,隻要他說什麼,她再不會追究的了。
如今變了模樣,令他十分不適。
“讓我忍下,皇上也是在為難我。”韶音淡淡地說。
從前她可以不計較許多事情,因為要扮演賢後人設,但現在不同了。
誰還要為他考慮這個,考慮那個?
他配嗎?
她眼底毫無往日的柔情,洛玄墨看得再真切也不過了,不知怎麼心頭一梗。
他有些不舒服。
雖然往日的情深意重,多是他演出來的,他對她實際上並無多少情意。但她對他乃是情深意重,癡情無比!現在她忽然對他沒感情了,他隻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少了一樣。
“你究竟想如何?”他的聲音不似剛才的厭煩,而是沉著了許多,並且多了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耐心,緊接著補充道:“紮小人之事不必再提。”
韶音突地笑起來:“哈哈哈!”
她笑得毫無緣由,且很有些止不住的樣子,洛玄墨不禁皺眉:“你笑什麼?”
“我笑皇上把我當成慈悲仁厚、沒有脾氣的菩薩!”韶音笑得不停,“憑什麼呢?我受了委屈,我就要討回來!”
說到此處,笑聲一頓,冷然看去:“皇上需得知道,菩薩也有怒目金剛,並不是沒脾氣的!”